開車的司機兼職助理,語氣嚴謹,一闆一眼彙報着:
“魏總,今日的行程11:30至12:00觀摩新生入學典禮,12:30在古城科大的新生典禮上發言,13:00至14:00預留了和幾位院領導吃飯叙話的時間,正好敲定後續的投資安排,中午休息半小時,15:30要去裁縫店試穿晚上酒會的禮服,16:00去遠山科技有一份合同要您和對方總裁親自溝通,17:00去勘察郊外的開發地皮,需要您親自拍闆是否要建造新的染織工廠......”
陳實一口氣說着今日的安排,後座卻毫無回應,但是他就是知道自己的上司都記住了,然後頓了頓,眼神快速透過後視鏡瞥了眼男人看向窗外冷硬冷峻的側臉,斟酌片刻緩緩道:
“還有,魏總......”
“有話直說。”男人身上總是帶着冰冷無情的肅穆,又或者生活早已抹平了他身上的熱情和熱血。
陳實從見到魏明的第一天起,他就是這副冰冷肅穆的樣子,仿佛一座黑暗裡死寂的孤山,再也無人能将其點燃。
可陳實總覺得,魏總絕不會生來如此,過去也一定有這麼一個人,能讓少年熱血澎湃,激情四射,隻是這人或許永遠離去了,也帶走了魏明餘生的熱情。
陳實總覺得,魏明不像活人,像一具行屍走肉,被什麼東西或者執念給詛咒了,在堅持着什麼,如同執念,至死方消。
或者說,死亡才是一種解脫,活着才是魏明選擇的懲罰。
魏明不打算解脫自己。
“魏總,”饒是男人并不直視自己,仍舊帶給陳實不小的心裡壓力,他遲疑道:“我在想您之前直面媒體說過自己曾經入獄,還......高中未畢業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最近有幾家無良媒體,一直大肆宣揚,我想要不要控制一下輿論......”
“控制?”魏明嗓音平靜,細聽卻是不以為然,回響在車内直讓人心聲孤冷:“既然是事實,有什麼好控制的。”
區區媒體,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
都無所謂了。
陳實忽然捏緊了方向盤,也許現在開始,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可,關于您高中的事情,和隋,隋......”
這個名字他不敢說。
對年來,仿佛一種禁忌。
果然,陳實眼神一閃,透過後視鏡裡,原本随意看向窗外的男人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卻叫陳實脊背發汗,明明吹着冷空調,這冷汗也瞬間透過毛孔洇濕了衣領。
男人眸光閃過紅色的鋒芒,黑色鋒銳的眸子如同地獄的鬼魂,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怎麼做,不要再讓我重複第二遍。”
沒錯,如今媒體大肆宣傳,廣為人之的織夢總裁娛樂新聞,不過是魏明主動讓大衆知道的,而那些真正涉及他底線和逆鱗的訊息,全屏他的心情,總有小公司要付出代價。
就在陳實冷汗直流的時候,魏明餘光掃過一道白色身影,瞳孔一縮,突然低吼道:“停車!”
“啊?”
陳實一愣,被魏明這麼一吓,手一個哆嗦,車頭一歪,隻聽見咚的一聲,應該是撞上了什麼東西,他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好在因為駛入學校地段,車速本來就控制再十幾二十碼,該是出不了人命,他立刻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來後,第一眼看的就是車頭前被撞凹陷一角的行李箱,松了一口氣。
然後才看向站在另一側的白襯衫少年,當看清對方,陳實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饒是出席慣了上流場合的陳實,也不得不說一句,有些人就是得天獨厚,極緻非凡,這爹媽給的臉和氣質,是多少小明星整容也整不出來的。
出于職業素養,陳實首先會從一個人的穿衣打扮上進行一個世俗的眼光判斷,看這位少年雖然氣質不俗,好在衣着普通,不會是什麼富家二代,那就少了找茬糾紛,按照正常程序道歉賠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同學,你沒受傷吧?”陳實掃了眼對方,發現這位少年白色的襯衫一點而灰都沒落,心道對方不會有潔癖之類的強迫症吧。
随年溫和地笑了笑,也是很好說話的樣子:“我沒受傷,就是我的行李箱......”
陳實立刻會意,忙從地上把凹陷一角的行李箱拎起來,歉意道:“真是對不起了,都怪我沒看路,同學,你的行李箱多少錢,我賠償給你。”說着陳實就拿出手機,準備先給對方轉個一兩萬,說是賠償,怎麼也必須要算上心裡損傷。
“168。”隋年直接輸入三個數字,微笑着将收款碼出示。
陳實先是一愣,對上隋年幹淨溫和的笑容,突然有種自慚形穢,不愧是古城第一學府,瞧瞧這裡的學生素質和修養是多麼的高尚,反而是自己在名譽場裡浸潤良久,心都灰了。
就在陳實準備掃碼的時候,忽然一道意想不到的人一把扒拉開他,身穿黑色熨帖西服的男人,一出場就裹挾着一股冰冷的風雪和孤寂一般,叫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
“魏總?”陳實驚呆了,“我來處理就好,您不用下車。”
魏明一個眼生掃過去,陳實立刻如同鹌鹑,不敢說話了,隻是注意着有沒有無良媒體,又偷偷拍照寫出些捕風捉影的内容,迷惑大衆。
魏明身材本就高挑,多年來更是喜歡用極限運動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經,一身肌肉被黑色西服包裹在衣服裡面,站在白襯衫的少年面前,居然比對方高出半個頭來,是不小的壓迫感。
他一雙眸子像狼一般死死盯着少年的面龐和眼睛,一雙手卻速度飛快地轉過錢,手機裡傳來嘩啦啦轉賬到賬的聲音。
隋年面帶客氣的微笑,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男人滾燙熱切的審視,說了聲謝謝,就準備轉身離去。
十年了,又一個十年,
隋年不認為男人能認出自己,畢竟他這張臉和過去毫無相似之處,如果是隋年的面容精緻又貴氣帶着不容忍冒犯的鋒芒,那現在的随安之面容溫柔又柔和,仿佛一縷春日的微風。
他也不認為自己必須要和魏明重續前緣,畢竟即使分開,他們各自不也都過得挺好。
悄悄,魏明現在都混成老總了,而自己不過是個剛開始享受人生的大學生,他們的彼此的人生早就斷代了。
但就是這麼詭異,他被男人攔住了。
他擡眸疑惑看去,隻見魏明喉結滾動,虛攔着他的那隻手,在無人注意下指尖微微顫抖,咽下因為緊張分泌的唾液,嗓音沙啞的不像話:“同學,請問我能加你的微信嗎?”
隋年頭一歪:“???”
陳實表情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