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無法用任何借口掩飾的、令人絕望的巨大差距！

老兵掃了他們一眼，眼神平淡無波，連一絲嘲諷都欠奉，隻是用沙啞裡裹着清脆的聲音說了一句：“槍有問題？那是你們的問題。” 說完，轉身就走。

抗議？成了最大的笑話。扣分？已經不需要袁朗出手了，巨大的羞辱感本身就是最殘酷的扣分。

偵察與反偵察訓練，則是永無止境的貓鼠遊戲。

他們被扔進陌生的山林、廢墟、城鎮模拟區，任務是潛伏、滲透、傳遞情報。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小心翼翼，如何絞盡腦汁設置陷阱、利用地形，那些神出鬼沒的三中隊老兵總能像幽靈一樣找到他們。有時候是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們藏身的樹後，有時候是陷阱被完美規避後在他們身後拍肩膀，有時候甚至情報還沒送出，接收點就已經被端了。

“14号，潛伏點選擇暴露，缺乏隐蔽意識。扣2分。”

“7号，行動軌迹明顯，留下痕迹過多。扣3分。”

“13号，反偵察意識薄弱，被追蹤超過十分鐘未察覺。扣3分。”

“15号，情報傳遞方式被預判，失敗。扣2分。”

扣分！扣分！扣分！

理由五花八門，精準得讓人頭皮發麻。每一次失敗，都伴随着冰冷的分數被無情劃去。最初的憤怒、不甘、屈辱，在日複一日的碾壓、失敗和扣分中，被消磨殆盡。剩下的隻有麻木。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無力感，讓恨意都變得奢侈。他們累得隻想倒下，連恨袁朗的力氣都沒有了。分數？扣吧，扣光了滾蛋似乎也是一種解脫。

淩木和姚夜星的分數，在積分榜上一直牢牢占據着倒數的位置。體能和格鬥上的天然劣勢，加上袁朗無處不在的“特殊關照”（扣分），讓她們舉步維艱。

姚夜星對袁朗的厭惡已經累積到了頂點。在她眼裡，袁朗就是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魔，用所謂“訓練”的名義，行折磨和踐踏之實。他設計的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惡意和羞辱。她對袁朗的每一個眼神都淬着冰，每一次擦肩而過都帶着毫不掩飾的敵意。她的那一股狠勁，不是為了證明給袁朗看，而是為了證明自己，為了對得起自己這身軍裝，哪怕被扣成負分，她也要撐到最後一刻，用行動唾棄這套毫無人性的規則。

而淩木，在經曆了最初的憤怒、挫敗和被針對感之後，一種奇異的感覺開始滋生。她累，非常累，身體每一寸都在叫嚣。她也被扣分扣得肉疼，被揍得渾身淤青，被耍得團團轉。

但是……

當她在格鬥場上被一次次放倒，看着老兵那毫無花哨卻高效緻命的動作時，她腦子裡會不受控制地分析，那是一種超越了她所學體系的、純粹的殺戮技巧。

當她在射擊場看到那個老兵用“問題槍”打出滿環時，震撼之餘，她捕捉到了對方那近乎本能的據槍姿态和瞬間的擊發節奏，那是對槍械本身缺陷的恐怖适應力。

當她在偵察訓練中一次次被“幽靈”找到，在複盤時，她開始拼命回想每一個細節：自己忽略了什麼？對方是怎麼做到的？那無處不在的“眼睛”到底藏在哪裡？

袁朗那張總是帶着笑意的臉，在她眼裡不再是純粹的虛僞和惡意。那笑容背後，似乎藏着某種極其冷酷的、近乎偏執的邏輯。

“毫無人性？”淩木在一次筋疲力盡的夜間潛伏失敗後，癱倒在冰冷的泥地裡，看着頭頂稀疏的星光，腦子裡卻異常清醒，“不，太有人性了……他太清楚人性的弱點了。恐懼、疲憊、憤怒、僥幸……他利用這一切，精準地打擊，反複地碾壓……”

她吐掉嘴裡的泥，眼神在黑暗中亮得驚人，那是一種被巨大壓力和挫敗感反向激發出的、近乎亢奮的好奇。

“袁朗……你到底在搞什麼幺蛾子？”淩木無聲地低語，嘴角竟扯出一個疲憊卻帶着一絲玩味的弧度，“你這套煉獄，到底想煉出個什麼東西來？”

在所有人都被折磨得麻木、隻剩下本能掙紮的深淵裡，南瓜13号淩木，在極緻的疲憊和挫敗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氣息來自袁朗精心打造的這座地獄熔爐的核心，冰冷、殘酷，卻又散發着一種緻命的吸引力。她開始覺得，這場毫無勝算的遊戲，似乎……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