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
一刻鐘
半個時辰
黛玉隻覺雙膝火辣辣的疼,看着一旁侍衛與太監視線回避,黛玉咬唇高聲道:“臣女林氏有要事禀報,求見聖上!”
“臣女……”
養心殿内元慶帝丢下奏折又換一本,聽到殿外求見之聲依舊有些詫異。
元慶帝一目十行掃過奏折,“什麼時辰了?”
馮久寶看一眼挂鐘,“禀皇上,現在未時三刻,外面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
往日嫔妃前來,若聖上不喜早就授意他們将人‘請’走。
林姑娘跪了這許久,聖上未說驅趕便是懲罰都不曾有,已算破例。
馮久寶想着昨兒世子叮囑,今兒又聽禀告世子一路相陪,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都說女兒肖父,皇上不若聽一聽這位林姑娘有什麼要事。”
半個時辰,性子倒是堅韌。
“傳吧。”
馮久寶應聲而去,至殿門時不忘低聲叮囑徒弟,“好好扶着進來。”
被攙扶的黛玉感激看一眼‘老相識’夏守忠,努力适應每邁出一步的酸痛。
到殿門處,隻能自己走的黛玉強忍着才沒跌倒,隻是步履有些搖晃。
雙膝火辣辣的疼,導緻黛玉再拜時跪地聲音砸的馮久寶都不由覺得雙膝跟着發疼。
元慶帝掃一眼跪地之人,柔柔弱弱,絕非刺殺的人選。
元慶帝心下哂笑,他的幾位好弟弟再不安分也不會用這等拙劣手段。
“臣女叩見皇上,皇上萬聖金安。”黛玉深呼一口氣緩和了疼痛,這才繼續。
“臣女有幸得上皇召見,賜下教養嬷嬷,因體弱難支,求嬷嬷換一條離宮門近些的路走。”
這等微末小事聽的元慶帝眉頭微蹙。
唯有從小太監一路走到如今的馮久寶明白,能在殿外跪半個時辰的姑娘心性何其堅定,又何須多此一舉。
不過是怕所奏之事牽連身邊人,倒是個至誠之人。
“臣女聽見幾國番邦使臣言宴會受辱,要結盟于新春突襲西海沿子!”
元慶帝眼神驟然犀利,“這些話誰教你的,背後之人有什麼目的?”
“無人教臣女,臣女是偶然聽到。”
“偶然聽到?這種結盟大事如何會被你個小丫頭偶然聽到!”
元慶帝一步步到黛玉跟前,“好好說受誰指使朕還能給你留個全屍,若不然,不止你,你父林如海亦逃不掉!”
黛玉雙手撐地,仰頭直視龍顔,開口就是一串番邦語言。
這些話元慶帝還真聽過類似的,不敢說一字不差卻也八九不離十。
小姑娘是真懂番邦語言。
見元慶帝神色轉變,黛玉繼續道:“臣女自幼被父親當男兒教養,在家時父親常說雖為女子亦要忠君愛國。番邦幾國是否真結盟,聖上一查便知。”
林如海着實是個能臣,見黛玉竟面不改色對答如流,元慶帝有些惋惜林家那個兒子。
“朕自會派人核查清楚。”元慶帝掃一眼黛玉,“既然父皇賜了教養嬷嬷,朕也賞你兩個宮女。”
黛玉知曉這是帝王查訪核實期間的眼線,叩頭謝恩。
瞧着小姑娘如此乖順,元慶帝也樂得給她一份臉面,“久寶,你親送回去。”
馮久寶應聲,直到退出養心殿,攙着幾乎沒份量的小姑娘,不由歎一句,“姑娘也太大膽了。”
若番邦使臣隻是口頭發洩一番,這欺君之罪隻能背下。
“多謝公公。”一句道謝,黛玉說的真心實意,隻是她不能真的聽而不聞。
馮久寶卻越發心裡不落忍,他們這位皇帝越發疑心重了。
這也怪不得元慶帝,上有上皇掣肘,中有幾位親王屢屢找事,下面皇子也漸漸長成,加之朝廷内外災禍不斷,國庫空虛,着實是一爛攤子。
聞訊乘轎攆而來的蕭景衍遠遠便見小姑娘一瘸一拐,白慘的一張臉竟還笑的出來。
唇紅齒白的小模樣真想捏哭!
蕭景衍催着迅速靠近,“上來!”
他怎來了?
“這,不合規矩。”黛玉搖搖頭拒絕,剛要側身肩上便是一重,緊接着身體騰空而起。
不等她輕呼出聲,人已經穩穩坐在轎攆上。
“世子,放我下去!”
得知小姑娘竟跪在養心殿外,他便急忙趕來。
說好隻一路提心吊膽即可,皇舅舅怎罰這樣重!
心裡有愧的蕭景衍哪裡會聽這些,“直接去榮國府。”
“世子不可!”
“你還想這樣走出宮?”蕭景衍打斷黛玉,“你腿還想不想要了!”
宮規森嚴,世子可以不遵守,她卻不可以逾矩。
到底是幫過自己的,黛玉不好說狠話,緊緊抿唇側身打量轎攆高度。
她不能給世子添麻煩。
蕭景衍側頭見小姑娘一臉堅毅,想到什麼忙拉住黛玉胳膊,“你敢跳,我就跟着跳!”
黛玉被拽的不由側倒,強撐着身子穩住,氣紅了眼,“你,你可真霸道!”
“本世子是為了你好,别不識好人心。”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霸道!
“好好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