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的蕭景衍正欣喜終于又回到自己身體。
卻發現周遭并非他熟悉的代國公府,而是大哥曾來信描述過的營帳。
來不及想自己為何會來此,蕭景衍想着能見到大哥,興奮跑出。
入目是黃沙漫天,四下唯有幾頂帳篷。
陣陣塵土飛揚中他看到一騎人馬飛奔而來。
被圍攏在中間的馬匹停下,他看到自家大哥深中利箭被幾個消瘦之人擡回營帳。
“快傳軍醫!”
蕭景衍不由自主跟上前,想要看一眼大哥的傷,手穿過身體,隻觸摸到一片虛無。
軍醫很快被請來,言此箭未傷及肺腑,衆将不由歡喜,催着軍醫快治。
見軍醫一臉愁苦,衆将問詢,“既少将軍未傷及要害,你有何愁,還不速速給少将軍取箭治傷。”
軍醫歎一口氣,“軍中草藥早已用完。”
“那這些日子的傷患……”那将士說到此處才想起近來出征歸來,士兵呼痛聲音都少了很多。
他以為是軍醫醫術又精進不少。
一時賬内沉默無聲。
蕭景衍卻分外着急,朝廷每年給邊關的銀子、糧草從不短缺,怎會缺藥!
一滿臉絡腮胡的将領起身,“他娘的,朝廷這幾年給的糧草越來越少,老子找鞏昌總督要去!”
剛一邁步就被人攔住,“你去那老小子就能拿得出來?”
他們護衛邊境,如今匈奴南下頻繁,府城裡也不安穩,去年挨家挨戶都捐了不少。
此時去恐怕是真空手回。
絡腮胡将領一屁股坐下,“那你說咋辦!”
蕭景衍焦急萬分,他想說府中藥材充足,便是糧草也能供應得起!
你們别幹坐着,大哥還命懸一線呢!
許是兄弟連心,一籌莫展之際,虎皮之上的蕭景行緩緩睜開雙眼。
大哥!
“少将軍!”
蕭景行眨眨眼,“剛你們所說我都聽到了,如今先拿我私印去蕭家沿路鋪子征調。”
“不可啊少将軍!”
“這幾年您和國公爺長公主補貼咱們這麼多,已經有些不好的傳聞。”
他們是朝廷的兵,是大朝的子民與将士,護衛邊境非蕭家之責。
蕭景行艱難掏出私印,“陛下乃明君,不會因這些疑心。”
“聽說兩淮鹽運使又換人,拿什麼稅收少來搪塞咱們,真當俺不懂啊!”
“前些年那姓林的在鹽上,戶部說這說那,咱糧草不過遲些,一群喂不飽的,诶,你推俺幹啥!”
絡腮胡不滿瞪人,被拽着一同看向蕭景行。
蕭景衍聽到林字、鹽,不免想到小姑娘的父親林如海。
如今林如海依舊兼任巡鹽禦史一職,怎會是前些年在?
蕭景衍想問個明白,絡腮胡卻止了聲。
虛弱的咳嗽攪散蕭景衍所有心思,他急忙奔到大哥身前。
“我會給陛下上折子,糧草會到。隻是當下總不能讓将士們餓肚子,流血無藥可用。”
一句将士餓肚子,在場所有将領全部沉默。
蕭景行笑着遞出私印,“有勞軍醫幫我取箭。”
“可是,”
“我記得帳中還有半壇好酒,用那個。”随着蕭景行話落。
絡腮胡快步起身尋出壇子,“我記得這酒,這還是小世子給送來的,一晃好幾年過去了。”
蕭景衍也認出了壇子。
這分明是他去年求着皇舅舅塞了滿滿兩大車,什麼好幾年。
蕭景衍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呼吸不由放輕。
“世子,世子您終于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看着一臉關切的忠叔,蕭景衍知道自己這是回來了。
他為何會在回來途中做那樣的夢?
不,那真的是夢嗎?
蕭景衍起身問,“忠叔,你還記得去年我給大哥送的酒嗎?”
忠叔點點頭,“自然,之前大少爺還來信說這酒好,留着慢慢喝呢。”
見自家小主子不語,忠叔試探問道:“世子是想再給大少爺送些嗎?”
送!
必須送。
尚未想明白為何會做如此夢境的蕭景衍吩咐道:“不止酒,凡能用到的藥材全部都多裝些,還有吃食。”
“對了,金瘡藥多裝些,還有止血的。”也不知大哥……大哥一定會平安無事!
蕭景衍快步到書房,吩咐不準人打擾,将夢中所有對話一一寫下。
自林如海離開巡鹽禦史一職,邊疆糧草供應不及,證明接手之人能力不足。
兩淮乃稅收之重,皇舅舅絕不會輕易換人,即便換也不該稅收驟減不足軍士之用,此乃動搖國本的大事。
除非鹽運出了亂子或有什麼讓皇舅舅乃至皇外祖父都始料未及的事。
蕭景衍在林如海三字上畫一個大大的圈。
想不出來的蕭景衍又看向另一個被提及的戶部。
管轄邊境的不止戶部,還有兵部,一個個大臣名字被蕭景衍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