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她也無比糾結,她怕世子爺會做些什麼,又怕此後再不會有互換,早早講了白讓姑娘憂心。
當年那和尚所言,姑娘不可見外姓親友,不可聞哭聲,雖有老神仙賜下一赤紅珠子,又留詩一首。
她本以為一切都好了,如今她怕,怕姑娘真應了那些話。
換做從前,雪雁可能不信,可自入京換魂後,姑娘三哭五病,時常憂心。
這些皆是和尚口中的外姓親友,才見了多少日子,竟惹出這般多淚水。
她都能換魂,那些話未嘗不是一種警示。
雪雁錯愕擡頭,“姑娘,您都知道了?”
是了,自家姑娘不止聰慧,心比比幹多一竅,又怎會覺察不出。
竟是真的!
自碼頭起,她們唯一遇到有過接觸的唯有代國公府蕭世子一行。
一切怪異之處全有了答案。
黛玉撐着圈椅扶手好半晌才回過神,輕嗯一聲。
怪不得那時他會撲來拉她,開口喚姑娘可有礙。
“姑娘,我不是故意瞞你,是實在不知該如何同您開口。”
從最開始控制知曉身份暈厥後,她也是上次才勉強醒來強撐着精神不适留下字條後再度陷入黑暗。
有時午夜夢醒她都懷疑那些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這一切隻是那日聽聞代國公府世子爺的名聲,她想借此讓姑娘開心,讓寶二爺不敢随意闖來。
黛玉看着膝前那雙發抖的手,想到母親剛過世的那段日子夜夜哭醒,她身邊唯有雪雁幾個陪着。
“傻雪雁,身體可有礙?”
溫熱的觸感落下,雪雁看着被姑娘握住的手,聽着殷殷關切,淚落得愈發快。
“姑娘不怕?不怪我?”
一如她三歲入夢,來去皆不由己身。
這等離奇之事誰又能預料,黛玉搖搖頭,攙扶着将雪雁拉起,“此事非你所願,怎能怪你。”
雪雁淚眼汪汪喚,“姑娘~”
“我在,若怕便痛痛快快哭一場。”黛玉見雪雁又是搖頭又是扯着笑哭成淚人,哪裡還記得最初喚人時的想的說教與懲罰。
“再哭,宋嬷嬷該來質問我怎麼虐待你了。”說着,黛玉将手帕遞到雪雁跟前。
“宋嬷嬷才舍不得說姑娘呢。”雪雁拿着帕子抹了淚,“姑娘更不會虐待我們。”
瞧雪雁信誓旦旦,黛玉失笑問:“你就那麼自信?”
雪雁重重點頭,“姑娘不用唬我,若姑娘真有一日虐我罰我,定是雪雁做錯了。”
瞧着滿眼赤誠的雪雁,黛玉歎一句傻丫頭,伸出小拇指,“以後不可瞞我。”
“我絕不再瞞姑娘。”說罷,雪雁輕輕勾上,蓋章。
确認雪雁真的無礙,黛玉便放了人回去。
等候在門外的宋嬷嬷瞧着雪雁一雙眼腫如核桃,唬的忙命人打了冰涼的井水敷眼。
呆坐圈椅中的黛玉不由想到那些勸慰她的話,字字句句皆關心。
每一次都是她落淚時來,展顔後離去。
黛玉攪着帕子忍不住歎氣,欠蕭世子的越發多了。
她暗自下決心,以後要少哭些,莫要如此勞煩他才好。
理清思緒,黛玉便換了一早準備好的麻衣孝服,同換好衣服的嬷嬷等人一同将賈敏的牌位請出,立于大殿案台之上。
奉上瓜果等物,祭拜過後黛玉再度謝過住持等僧衆,自今日起齋戒。
收拾好的雪雁越發盡責,瞧的宋嬷嬷都有些心驚,私下讓白芷幾個勸幾句,生怕姑娘無事,她先将自己熬壞。
黛玉見此不免在雪雁值夜時同她分說一回,終讓雪雁不再懸心。
除去祭拜母親,黛玉或是抄寫經文,或是讀書寫字,瞧着天色好時便出寺廟賞山景。
日子過得快哉又悠哉。
因肆意,黛玉不笑時臉上都帶着一股快意,讓雪雁感歎,“姑娘這般好似在家中。”
“家中豈止這些玩樂。”
每逢休沐,爹爹便會帶她同娘親出城遊玩。
春日踏青,夏日賞花,秋日遊湖,冬日踏雪,便是在家中也有許多文人雅客之樂。
雪雁亦是跟着去過的,隻是這樣的日子自夫人病逝後便再也未有。
下定決心要讓姑娘順心順意過的雪雁瞧着寺廟牆外樹上挂滿了杏,提議道:“姑娘,我們去摘些罷。”
見黛玉意動,楊嬷嬷忙去問詢住持,得了同意,宋嬷嬷先派幾個小太監去巡山。
确認無人,黛玉拎着小巧的竹籃出了寺廟,踏入園内,在雪雁等人的幫助下黛玉摘下枝頭一顆顆黃燦燦的杏子。
采摘與收獲總是讓人愉悅。
白芷這等在宮中遵循規矩久了的都忍不住在雪雁一疊聲的好姐姐與黛玉的誇贊下爬了樹去摘樹梢最飽滿的果子。
每每摘到一顆,黛玉與雪雁忍不住拍手叫好,一旁宋嬷嬷等人聽着也不由臉上帶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