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白雲悠悠如蓋。
從林氏糧莊走後并無急事,楚玥一個人從小巷慢慢走回王府。
還是那處偏僻角落,四處看了看确定沒人之後,摘下帷帽将幔紗卷起,高抛入牆後,她點地輕躍,攀上牆檐跳回了小院。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撿起地上的帷帽放回屋後,就和琉璃一起在院子裡曬起了太陽。
首夏清和日初長,小院中滿是幽草綠陰,繁花可望,風吹過時,滿院香。
她抱着琉璃坐到樹下,靠着粗粝的樹幹,心中是一種道不明的舒暢。
琉璃乖乖地躺在她腿上,人和貓都不知是何時入睡的。
天沉沉,日昏昏。一片落葉落拂過楚玥臉頰,惹起癢意,她下意識去抓,手剛彎起就傳來一陣刺痛,睜開眼後才發現天已經暗了。
起身去燃了小院裡的一盞油燈,不想回屋,又在院旁的石凳上坐下。
将琉璃放在桌上,她細細看了一番,覺着比自己見過的小貓都要瘦小,按道理這王府肯定不至于恪待一個小貓。
“琉璃,你怎麼這麼瘦啊?”
琉璃似懂非懂,乖乖躺在她懷裡。
“是不是他沒給你好好吃東西?”楚玥揉了揉它的腦袋,“嗯?”
“琉璃剛撿回來的時候,比現在還要瘦小,如今已經長了一些肉了。”
楚玥聞身回頭,先是一襲绀色入眼,擡額後與他目光相對,嗔怪道:“你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是你自己沒注意。”他一臉無辜。
“什麼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
謝銜星在她對面坐下,瞥見她額角的汗珠和浸濕的鬓邊,眉頭微皺,“為何一身汗,是衣服料子太厚了嗎?”
楚玥搖頭,向他解釋,“沒有,我下午在院子裡曬了會太陽。”
她将琉璃抱起放在地上,讓它自己去玩,直起身子對他說:“伸手。”
謝銜星覺得莫名其妙,“作什麼?”
“伸手。”她語氣堅定,甚至帶些命令之意。
他别過臉,“不伸。”
感受到她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僵持二三下,謝銜星還是不情不願伸出左手。
“不要左手,伸右手。”
他正回身子,收了左手,将右手遞出去,嘴裡小聲念叨:“那你一開始不說,誰知道是哪個手。”
楚玥将他手腕處的衣紗撩起,三指輕搭。
不用問就知道她是在給自己把脈,謝銜星頓時來了興緻,“不是說不治之症嗎,怎麼還給我看上了?”
她現在注意力全在手上,沒空回他。
脈象浮而數,風熱犯肺。
“晨起咽喉的時候會痛嗎?”
聽她這麼一問,謝銜星如實回答:“時有時無,我沒注意。”
楚玥心下了然,收回手,回複他剛剛的問題,“不治之症是真,此病日積月累所緻,難以根除。可我又沒說我不會治。”
“我萬病能醫。”
謝銜星也抽回手,架在桌邊撐着腦袋看着她,語氣調侃,“楚大夫想怎麼治?”
“我是要報酬的。”
聞言,謝銜星頓時明白了她剛剛的意圖。
原來是有事求自己。
“說吧。”
“你明日可有空閑?”
謝銜星細細想了想:“我明日無事。”
“萬珍樓明日巳時要拍賣一處楚家田産,那塊地皮原是阿爹留給我的,你能不能明日将那塊地皮拍下來?”
他想起今早她停在布告欄前許久,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回道:“這個簡單。”
謝銜星的眸底影着燭光,眼神灼灼看着她,她被他盯的不自然,将目光移到别處。
他作邀請,“明日要不要一起?”
楚玥又重新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明日你去就行了。”
“待在家中也是無事,不如明日一起去看看。”他繼續說,“有什麼要我做的直接同我說就行了。”
“不去。”
見她态度強硬,謝銜星也沒再繼續堅持,立馬轉了個話題,從懷中将七國史掏出來:“你要的書我帶回來了。”
楚玥接過書,沒急着翻看,“王府裡有藥爐嗎?”
“廚房有一個。”謝銜星回道。
她起身回到屋内将化炎散遞給他,說道:“這包藥分兩次煎,一次煎半個時辰。今夜喝一次,明早喝一次,咳疾就能好許多,也免得我夜裡在被吵醒。”
謝銜星愣愣地看着她手上的藥包,這麼快?那她今早說去藥鋪是專門為了給自己拿藥?
所以她昨夜就想着給自己治了?
他心中無名歡喜,壓不住嘴角,虎牙顯露尖尖,“我現在就去廚房。”
楚玥不知道為何他突然變得這麼開心,但隻要晚上不再吵到自己就行。待他走後,她将小院和屋内的燭盞全都點燃。
謝銜星是跑去廚房的,囑咐完廚房不用送到院子後又火急火燎跑回去,現在輪到他額角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