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周五傍晚,羅拉從學校裡出來的時候,那輛熟悉的馬車就已經等在校門外了,可是卻隻見駕車的車夫老黃,不見陳民生的身影。
羅拉有些失落,看見老黃,問:“我爹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老黃等羅拉小姐上車後,他才坐回到自己的駕車位上,“老爺前天回來了,但是陳民生還沒回來。”
羅拉聞言頓了一下,“陳民生沒回來?為何?”
老黃搖了搖頭,“沒聽老爺說原因,但是确實隻有老爺一個回家了。”
羅拉有些悶悶不樂的,沒有再說話。
回到羅家大院,羅拉照例是先去給父母請安,她和父親母親說這周在學校發生的趣事,但說着說着又不時地望向自己的父親,目光欲言又止的。
羅世襄早就看出她的小心思,但羅拉不問,他也故意不說,就這樣笑着聽着她講話。
直到快要吃晚飯了,守在母親身邊的、陳民生的母親沈淑儀走開後,羅拉才低聲地問:“父親,陳民生怎麼沒有回來?”
羅世襄和妻子許靜姝笑着對視了一眼,許靜姝笑得有些無奈,“他還在齊安市做事,得晚些才回來。”
羅世襄:“怎麼,我自個兒回來你不高興。”
羅拉睜圓了眼睛有些激動地解釋,“才沒有呢,父親回來我當然高興,他,我隻是随便問問。”說着聲音慢慢變低。
羅世襄笑,“好吧,你隻是随便問問,那我們不管他了。”
羅拉語結,“哦。”
許靜姝看着他們兩人的神色,輕歎了聲氣,“吃飯吧。”
晚上,羅拉躺在床上,仍舊是看那本在學校沒看完的小說。
房間的窗戶沒關,晚風一吹,卧室的紗織床帏便輕輕地擺動。
羅拉擡眸看向窗外,月光正照亮了房門外的小院子,小院子在她十三歲那年改造成了一個西式的小花園,現在,那些花正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光。
羅拉笑了笑,放下書,走到窗邊,坐在長沙發上在窗台上撐着兩腮。
這間卧室也是在她十三歲那年改造成了西式宮廷式的卧室的。那年她去參加了學校洋人同學的舞會後回來向父親許願,父親馬上就答應她了,也不管這樣的卧室合不合中式園林的風格。
窗台邊也有一個花瓶,但此刻那花瓶空着,因為羅拉說過,要陳民生給她摘花插花,所以這麼多年來,都是陳民生給她換卧室裡的花的。而羅拉去讀書後,陳民生都會在周末接她回家前就把她房間裡的花瓶插上新買的或者新摘的時令鮮花。
羅拉想起吃飯時,她問起陳民生時父母的神情,又笑了一下。
羅拉覺得,她的父母對她和陳民生的親近是沒有意見的。
但,羅拉想,現在的陳民生真的是一年要比一年木讷了,像個呆子似的,隻要羅拉不靠近他,他便也和羅拉保持着距離。
羅拉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有些苦惱地歎了聲氣。
翌日,羅拉剛梳洗好,還沒吃早飯,便見她的小女仆羅晚棠急急忙忙地小跑着過來,羅拉輕笑了下,“這麼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羅晚棠結結巴巴地,直到跑到羅拉面前了才反應過來不知道要不要把這消息說給她聽,畢竟老爺夫人都選擇瞞着羅拉的,“我、我……”
羅拉見她的樣子有些疑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羅晚棠目光閃爍,她比羅拉要小兩歲,又是個愛八卦、瞞不住秘密的人,一跺腳、歎氣,就把剛剛聽到的消息告訴了羅拉,“我剛剛在老爺那聽見了,他吩咐長街店鋪上的管理通叔,讓他去愛樂大道看看陳民生,還說要找個醫生去看看之類的。”
羅拉聞言小臉刷地變白了,伸手抓住羅晚棠的雙臂,忍不住追問:“陳民生回來了?他生病了?”
羅晚棠搖頭,“我不知道,我隻聽到這些。”
羅拉松開她,急急地跑出了房門。
“父親!”羅拉氣息微喘地跑到父母的小院子,看着房門正開着便又跑了進去,“父親——”
許靜姝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門邊迎接闖進來的羅拉,“這麼急的做什麼?”
羅拉平複了一下氣息,又望着從母親身後過來的父親,說:“陳民生是不是回來了?”她說着忍不住委屈了起來,明明回來了為何瞞着她?
許靜姝輕皺着眉頭,回頭和羅世襄對視了一眼,歎氣,“你還是告訴她罷了。”
羅世襄往門外看了眼,放輕了聲音說:“民生在齊安那邊受了傷,但現在已經不大要緊了,不過因為還沒有康複,便在愛樂大道的出租屋休養。
“民生不想讓他父母擔心,你也切莫要張揚。”
羅拉眼睛睜得圓大,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父親的話是什麼意思,因為擔心陳民生的情況,也因為害怕,眼睛慢慢地蒙上了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