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踩到我了,你她娘的!”特意挑了一個不會打擾他的睡覺的地方,結果剛躺下就碰到這種蠢貨,男子莫名怒上心頭,聲音都提了不少倍,“道歉!”
路上行人紛紛過來圍觀。
崔白玉偏過頭笑了笑,下一刻,梅奕現身,寒光一閃,削掉了他那根手指。
這聲慘叫讓人聽了毛骨悚然,衆人識趣離開,崔白玉整理了一下袖子,動作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殘忍,神色淡淡地說,“殺你如草芥,誰給你的膽子朝我大呼小叫?”
男子面目猙獰,死死盯着她,“你她娘的,賤人!狗娘養的,老子要去官府告你!天子腳下恃強淩弱,欺辱百姓!”
對她而言,弱肉強食早已是刻進骨髓的生存準則。崔白玉笑得格外溫柔,卻不達眼底。
她朝着人逼近,掩不住肅殺之氣,柔聲說:“隻有踩碎你這種人的骨頭,我才能站得更穩,跟我講道理,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有多可笑。“
一瞬間,男子臉上裂開了一道縫,嚣張的氣焰也被全部澆滅。
崔白玉眼色暗了暗,正靠近男人的時候,忽然身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崔瑜。”趙丞走到崔白玉身旁,不冷不熱地看了一眼那男人,并未放在眼裡,隻是帶着崔白玉離開。
兩人一同上了馬車,趙丞拿帕子擦了她臉濺到血,并不言語。
崔白玉掀開眼皮,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攔着我做什麼?”
趙丞道:“殺他,會髒了你的手。”
“會麼?”崔白玉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話時嗓音懶懶啞啞的,靠在軟枕上。
趙丞道:“累了就休息,那日去東宮見趙辛的不是崔琅華。”
崔白玉勉強扯了扯唇角,笑得極其難看,“你知道?”
趙丞道:“他那日見得的是我。”
崔白玉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卻也稍稍松了口氣,咬着嘴唇思忖片刻,低聲道:“........多謝王爺了。”
趙辛年紀小辨不出真僞,但趙丞一定不是好騙的。
有了這條線索,她的心底就漸漸有了答案。
趙丞看她臉色不佳,問道:“腿疼麼?”
崔白玉坦言道:“沒有,隻是這段時間一直頭暈。”
桃酥說她這幾年經常頭疼,公務繁忙必然會導緻操勞過度,隻是,前幾日玄虛已經診斷過了,并未發現問題。
趙丞調整了一下坐姿,忽然說道:“躺過來。”
崔白玉沒多問,依言照做,須臾,感覺冰涼的指尖輕輕壓在太陽穴,睜開眼,對上了趙丞的目光。
趙丞道:“閉眼。”
不過短短一瞬,崔白玉說不上此時的感受,隻是趙丞身上的檀香氣味,熨帖得教人想蜷起指尖,害得她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在王府門口。
崔白玉難得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伸了一個懶腰,人精神不少。
走下馬車的步子都輕快不少。
“王妃!”馮靖一領灰撲撲的圓領窄袖袍,足蹬黑靴,知道自己出現的不是時候,但為了掩人耳目,不被太後的人發現,隻能用這個法子了。
此時,宸王府燈火通明。
崔白玉抿了口熱茶,狐疑地看了一眼馮靖。
馮靖心領神會,解釋道:“桃姑娘說王妃是個夜貓子,晚上閑不住會出門,我就想着在王府門口守上幾日,沒想到,真就讓我等到了。”
一個手執全國财政戶部尚書天天深更半夜在王府大門口蹲人。
趙丞沒說話,崔白玉無奈道:“還是說正事罷。”
說到這裡,馮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趙丞,倒吸一口冷氣,但事關重大,他隻能硬着頭皮上了,“王妃可看了太後讓内閣拟的奏章?”
崔白玉聽了兀自沉吟,馮靖語重心長地說道:“嶺南多地另設了征稅處,還增添了罰銀制度,田賦、徭役、雜稅也合并征收白銀。如今亂民還未安定,各個州府大多有虧空,積弊甚多,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增加賦稅了。”
權力争鬥日趨激烈,齊嬛早已開始着手拔掉對自己不利的人,如今又想肆無忌憚地收斂錢财。
崔白玉望着煌煌閃爍的燭光,眼皮半垂,似聽非聽,輕聲道:“馮大人您可太看得起我了,現在,誰都收不回那道旨意。”
更何況這事是沖着她來的。
馮靖懂這個道理,聖意不可違,可上面發布政策地方官員能不能推行,這又是一回事。
崔白玉若是能讓手底下的人,拖延一段時間,事情或許還有轉機,至少留給他一些轉圜的時間。
他不動聲色地答應着,繼續說道:“還有一事,三日前,齊雲山帶着一幹缇騎兵來到東廠大門口。”
崔白玉略略思索了一會兒,感慨道:“提督大人這幾日都回不了家,還托人讓我照顧他那幾隻寶貝。”
刀都駕在了脖子上,還不忘那幾隻小狐狸。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馮靖說完所有事宜就宸王派人請了出去。
臨走前,馮靖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終是說道:“人之善惡,取于一念之間,是天堂,亦或是地獄,都由自己抉擇。”
說到這,他又歎了口氣,“老朽欣賞你的能力,無論是官場還是政治,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切莫毀了自己。”
崔白玉略微頓一下,望着他道:“老先生教誨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