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人，崔白玉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悸動，但随之而來還有失落，“京城亂成了一鍋粥，留在北境未嘗不是件好事。”

“那也不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啊，”桃酥想到梅莊整天鬧事的胡姬，抿緊了嘴，面露糾結，“難道王爺移情别戀了？”

聽說北境的女子熱情奔放，宸王雖然脾氣差了些，但臉和身份呢擺在那，肯定會有女子奮不顧身。

崔白玉輕輕歎了口氣，調侃道：“那我是不是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人老珠黃了？”

“王妃和王爺同歲，怎麼算是人老珠黃？”桃酥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努了努嘴，“郡主是最好看的，要是不喜歡，那就和離。”

和離是不可能的，她還得靠着趙丞在京城橫行呢，崔白玉笑道：“不是同歲，我比他年長六歲。”

對于眼前人究竟是誰，桃酥并不打算追究，她不是小孩子，能分清好壞。

她緘默不語。

崔白玉兀自站了一會兒，心裡一酸生出諸多感慨。

她對别人心狠手辣，毫無憐憫之心，可自己卻是個怕苦怕累怕疼，貪慕權勢之人。

而且她眼裡更是揉不得沙子，但總能裝出一副溫柔缱绻的模樣。

桃酥一點點地靠近，小聲問道：“王妃，還要離開這裡嗎？”

“........忽然不想了。”不知是什麼時候，自己竟然就存了這種心思？沉吟了一會兒，崔白玉輕輕一笑，居然有些愉快。

隻要能在這裡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其實也不差。

一個月後，齊閣老派外出募兵的大臣差不多都遞回了折子。

坐在旁邊的老臣強壓着心頭慌亂，眯着眼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隻要再堅持半月，四方衛所群起勤王，到時候天下兵馬齊聚京城，閣老就再也不用被宸王裹挾。”

眼下京城危如累卵，皇帝病重，人人心裡都在盤算着自己日後的退路，有誰是真心實意的坐在這出謀劃策？不管是真心抑或假意，齊閣老端着茶杯，仍不做聲，隻是打眼掃了一圈在座的老臣。

然而他還未來及張口，伴随着一陣驚恐的叫聲，齊府的守衛已經闖了進來，帶着驚顫回禀道：“閣老，宸王殿下帶兵進城了！”

此時的京城城樓下黑壓壓的一片，離外城已是咫尺之遙，雷霆般的戰鼓聲響徹天際。

守城的部隊不足萬人，齊閣老仰頭望了一陣，忽然眼圈一紅。

不久前，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在北上的官道已是層層設防，布置得十分嚴密，可沒想法到，這些堡寨對宸王一點作用都沒有。

雙方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很快，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街上的殺伐聲一陣陣傳來，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常昭一路策馬奔來，道：“西路兵馬沿至皇城東龍大街一路告捷，剩餘叛軍近五千，正朝宣正門前收攏。”

海東青京城上方呼嘯而過，嘶鳴出聲，恍若雷霆千鈞。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崔白玉擡頭看看天色，見日頭已經偏西，還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在院裡溜達。

門外撕心裂肺慘叫聲此起彼伏，恍惚置于刀光劍影的戰争，桃酥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直到看見崔白玉，依稀生出了一種錯覺。

院外的玄甲軍圍得不是她？

崔白玉在廂房發現了簽筒，小心翼翼地搖出一根簽。

桃酥立即提着宮燈過來，崔白玉撿起簽來，低頭仔細辨認，見是一支下下簽，半晌沒有吱聲。

“郡主？”桃酥請輕輕喚了她一聲。

崔白玉恍如隔世，整個人憔悴極了，擡手掩着嘴咳了聲，這才施施然起身。

桃酥：“..........”敢情這一整天你都是在裝模做樣。

良久，她忍不住問道：“郡主有什麼法子？”

崔白玉心道：“我都抽簽了，還能有什麼法子？”

這世上的困難都有辦法解決嗎？

天已全黑，院子裡空無一人，崔白玉饒是做好了心裡準備，可親眼看到趙丞還是愣住了。

一時間心髒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住，連呼吸都停滞了。

趙丞一身玄衣，眼神森寒，表情冷淡，連月光照在他身上，都無法驅散周身的陰暗。

“在這裡過得不錯？”聲音裹挾着無盡的寒意，像是個無所顧忌的瘋子。

崔白玉連魂魄都顫栗起來，踉跄着後退一步。

不料這一動作刺激了他，下一刻就被一把扣住小臂，力道極大，已然有些失控。

趙丞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聲冷笑，“怎麼？打亂你的計劃，不滿意了？”

崔白玉心髒跳得幾乎要痙攣起來，掙紮了幾下，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我想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趙丞攥着她的手腕将整個人都拽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所有人都安頓好了，那我呢？崔瑜，你是怎麼想我的？”

崔白玉身體微僵，實在受不了他那個能把人活吞了的眼神，偏過頭。

趙丞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眼底沁出絲絲血紅，問道：“崔瑜，第幾次了？”

事不過三，但背叛他，利用他，已經是很多次，崔白玉心中有愧，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趙丞捏着她的下巴，輕聲道：“既然你狠得下心，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崔白玉心緊繃成一弦，道：“我沒有這麼想。”

趙丞露出一個讓人心寒的笑容，“從今往後，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也别想離開這。”

他都知道了？崔白玉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渾身都繃緊了，良久，才艱難地問道：“那你想如何？”

趙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不遠處走來一支軍隊，為首的親軍回禀道：“王爺，人沒找到。”

盡管他們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但衆目睽睽之下，崔白玉被禁锢在趙丞懷裡，親軍還是把頭低了下去。

趙丞似笑非笑，收緊了胳膊，将她整個人都罩在自己陰影裡，“你以為人藏起來，我就拿你沒辦法？”

話落，親軍便将桃酥，梅奕，金玉三人押上來，脖子都架着一把鋒利的刀刃。

崔白玉一愣，呼吸也跟着一滞，狠狠地推了一把趙丞，“你瘋了！”

“别急，人還沒齊，跟你扯上關系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趙丞眼中的戾氣壓都壓不住，将她的手折到背後牢牢固定住，舌尖頂開我的齒關，強勢又莽撞地侵入其中。

崔白玉隻覺得遍體生寒，狠狠咬了他一口，趁着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可趙丞确實氣瘋了，壓抑着怒意，徑直拽着人穿過庭院，把人扔進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