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天生癡傻,本就很可憐了,這厮枉為人師表,竟這樣缺德。”
“若非齊銘不小心誰漏了嘴,誰能想到商洛平時假仁假義的,心思居然如此陰惡呢!”
“慚愧,虧我還以為天師府污濁不堪,原來人家早已洞察秋毫!”
“誰說不是呢?嗨呀,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這些流言傳到他的耳裡,商洛如遭雷擊。
不是,不是的……
他想要解釋,可看着他們嫌棄與鄙薄的冷眼,心中一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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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王卓見面的時間很快到來。
席間,周弗及其友人與王卓暢飲美酒,談笑風生,他們所談之事,商洛大多不知,也插不上嘴。
所幸周弗顧慮到商洛的心情,時不時地将話題引向商洛,并沒有讓他太過難堪。
酒席上的王卓言辭诙諧,言笑晏晏,與那日拒絕商洛的仿佛并不是同一個人。
酒過三巡,酒意上頭時談及正事,王卓皺眉,“這事可真叫人為難。按理說以我與趙兄的情誼,怎麼都得點這個頭不是?”
“可諸位不知道,此事并不是我能決定的。嗝~”他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說道,“畢竟我與兄弟你無冤無仇,犯不着當這個惡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總是說不到關鍵之處,隻是在那翻來覆去地重複着自己的為難。
最後,他更是為難至極地伸出手,收下周弗等人準備的重禮,而後跨上自家的馬車,醉醺醺地離去。
友人無奈地搖搖頭,周弗歎息一聲,似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背,“别急,我們再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
商洛強笑着點了點頭,“我明白的,今日之事多謝周兄與趙兄了!”
随即三人作别,走出一段距離後,商洛臉上的笑再也撐不下去,他失魂落魄地踱步到一家路邊攤上,叫了一壇子酒。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直燒心肺,讓本就微醺的商洛頭腦發昏。
迷蒙間,一道人影不緊不慢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商洛擡眼,似寒涼夜風入腦,周身酒意霎時消散無蹤。
對面坐着的那個人,不是王卓又能是誰?
此刻的王卓不複之前的熱絡,顯出了他對商洛真實的态度。
他沒什麼表情地看着這個少年天師,一語不發。
一位老者駕着牛車,拖着一大車的貨物,嘚嘚地行于青石路上。
青牛疲憊倦怠,行動滞緩,老者一鞭子立刻抽打在老牛的身上,痛得後者哞哞直叫。
王卓看了那人與牛一眼,似覺得有趣,又看了商洛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略帶玩味的弧度。
他向店家要了一隻碗,從商洛的酒壇中倒出不少,慢悠悠地品嘗着,哪有之前在酒樓中的半分醉态?
商洛謹慎地斟酌着,自己該說點什麼好?
誰知還沒等到他開口,王卓便慢騰騰地說道:“小天師,我們人哪,又不是一頭牛,隻知道低頭拉車可不行。”
"做人最重要的,是得知道擡頭看路。"
他沉緩的語調裡透出滿滿的惡意,随後眼神飄向那牲口,又戲谑地飄向商洛,兩者分明無異。
被侮辱的感覺襲上心頭,商洛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憤怒。
這個人對他心懷惡念。那一刹那商洛确定了這一點。
王卓道:“我這個人呢,拿錢辦事,從不占人便宜。”
“既然收了趙方的東西,那就給你個明白。”
商洛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出身與氣運一事,也不過是拿錢辦事。
商洛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眼神中平靜了許多。
“多謝王天師提點。”
王卓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