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的心弦突然抽動了一下,酸酸甜甜得不知所措,臉龐暈染上了淺粉,眼眸本能地一下子亮了起來,但也隻是一瞬間,随後便黯淡了下來。
多年娛樂圈的摸爬滾打,讓她鮮少暴露真實的情緒,很多時候僞裝能省下不少事,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都是有規律可循有話術可說的。沒有真心就不會痛苦,沒有真心就不會疲憊。
可傅齊光的話打破了她的界限,不得不将她拉回了純真的少女時代,那時候不懂僞裝成大人模樣,幼稚無比也可愛無比。
“你才五十八分!老師給我算錯了,最後明明是六十分!”謝昭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放棄了那些體面話,全然不收斂情緒地張牙舞爪道。
“好的,我的六十分大小姐。”傅齊光愛極了她這般模樣,自己偷偷笑着,哪還是什麼冷靜自持的集團總裁。
“你才大小姐呢,請叫我謝昭老師!”謝昭撇了撇嘴,真想伸出手去砸傅齊光的頭。
“那不知道謝昭老師需不需要一個随從,陪同您視察視察海德堡的近況。”傅齊光笑意淹沒了眼角,他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和謝昭說話了,也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謝昭顯然是被這番十分中二的發言安撫住了,她心裡的界限不斷偏移,朋友是可以一起故地重遊的,沒錯隻是朋友。
她不想重蹈覆轍,做那吃回頭草的壞馬,但她此時此刻真的很需要一位随從幫她拎包,畢竟人高馬大的随從真的很結實耐用。
“那就勉強給你一個機會吧。”謝昭撇了傅齊光一眼,似看似不看地說道,嘴角還抿了口花果茶。
海德堡的景色秀美宜人,漫山遍野的綠色是現代人最好的安慰劑,遠處的天空湛藍一片。人煙稀少的小路上,兩人就這麼吹着風,慢悠悠地閑逛着,沒有目的地也沒有時間要求。
擡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耳邊不聽話的發絲拂動着。謝昭深吸一口氣,是青草的味道,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隻野牛,被喜歡的青草地包裹着,深深陶醉其中。
而她的随從,大包小裹地拎着謝昭買的各種紀念品,這個貓頭鷹小挂件是給經紀人的,那個泰迪熊玩偶是給裴導的。林林總總一大堆,就是沒有一個給傅齊光的。
“咳咳。”傅齊光亦步亦趨地跟在謝昭身後,實在是沒忍住,假裝輕咳了兩聲。
謝昭是個聰明人,瞬間明白了傅齊光的意思,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一會兒,傅齊光就收獲到了他的海德堡紀念品,一管DM的維生素C泡騰片……
“你……”傅齊光接過泡騰片的時候,咬牙切齒了半天,也就憋出了一個字。
“這可是好東西,提高免疫力的必備佳品,你看看你這幾年肯定是不注意鍛煉身體,才走這麼一會兒就咳嗽了。你可得好好保養啊~”謝昭踮起腳,努力夠到了傅齊光的肩膀,使勁拍了拍道。
幸虧傅齊光的牙是真牙,這才不至于被咬碎了。他生無可戀地低頭看着這個活蹦亂跳的女孩,騰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認命般說道,“那真是謝謝大小姐了。”
至于鍛煉身體的事情,傅齊光置若罔聞,他常年有健身的習慣,每日早起晨跑八公裡,繞着綠樹湖泊跑一圈,心緒能平緩不少,這是他的醫生給的建議。
他又看了眼手裡的泡騰片,若有所思地望向謝昭,正好與謝昭對上了眼。
謝昭刹那間明白了過來,當年在海德堡她也給傅齊光買過一模一樣的泡騰片。
那時的海德堡和現在沒什麼兩樣,不算炎熱的夏天,一群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們來到了陌生的國家,歡呼雀躍無法無天地張揚,全然沒有成年人世界裡規訓的謹慎小心。
隻有一個人不太一樣,傅齊光。
仔細想想,傅齊光從前就是不一樣的,獨來獨往的優等生,優渥的家世将他與大多數同學隔開,為數不多的朋友都是校外自小相識的。
孤僻但不倨傲,待人接物有着自小被熏陶的章法規矩,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謝昭在久遠的記憶碎片中打撈了半天,才想起大概就是海德堡的夏天,她真正喜歡上了傅齊光。
少年人大多難以領略幾百年曆史的古堡,他們更喜歡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奔跑,而傅齊光他沒有。
他英語和德語那時就說得很好,對德國曆史文化也并非是臨時抱佛腳,而是發自内心的喜愛,自然紮實得很。
“傅同學,我能和你一起參觀這城堡嗎?”謝昭蹦蹦跳跳地穿過草地跑了過來,嘴角的笑燦爛得好似天邊的豔陽,沒人能拒絕的熾熱。
傅齊光垂下頭看着這女孩,堅硬石頭般的内心悄然裂開了個縫,在隐秘處開出了黃燦燦的小花,是那種隻知道朝着太陽傻樂的小花。
“好。”傅齊光特意放慢了步伐,随着女孩的腳步,一點一點走過這座曾經被烈火燒毀大半的城堡,他就這麼跟着她。講解人員的英語語速不快,但專業術語很多,謝昭有聽不懂的時候,就會側着耳朵離講解人員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