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從卧室出來。

他看見程羽仰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睛，眉頭微皺，白皙的脖頸向外弓起。那個在大吵大鬧的親戚面前無所畏什麼也不在乎的人現在看上去竟然那麼脆弱。

高高的身軀像一根細弱的杆子，彷佛輕輕一握就要碎掉了。

“哥。”林星小聲喊了一聲。

程羽淡淡“嗯”了一聲，他的聲音聽上去同樣脆弱無力。

林星伸手握住了程羽的手腕：“哥，你還好嗎？”

“嗯。”程羽依舊隻是很輕地應了一聲，并沒有掀開眼皮，于是林星便有機會近距離地看清楚了程羽那微微卷曲的眼睫毛，随着程羽的呼吸輕輕顫動。它們像蝴蝶的翅膀，漂亮又脆弱，彷佛他隻要擡手輕輕一碰，那好看的紋路、細微扇動的翅膀就會融化在手裡。

林星微微垂着頭，他抓住程羽手腕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他聽見程羽輕哼一聲，随着一聲近乎無的歎息，程羽的腦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有點累啊。”程羽喃喃。

溫熱的氣息呼在林星耳垂下，林星的溫度全身以耳垂為原點，迅速向全身分散，他整個人快速而熱烈地燃燒起來。他一直手仍然抓着程羽的手腕，另一隻手有些僵硬地擡起來，環在程羽的脖頸間，五指搭在程羽脖頸間的皮膚上，他的手指尖傳來一陣一陣“突、突、突”的灼熱跳動。

輕柔濕熱的氣息、灼熱的跳動包裹着他，讓他根本動彈不得，也說不出一句話。

随着又一聲極輕的歎息，肩膀一輕，程羽離開了，靠回牆壁。林星本能地去追尋，追尋那個離開的人，他急急看過去，刹那間，他的目光被程羽微微向外弓起的漂亮脖頸攫住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程羽的脖頸上，從下向上，他的目光像畫筆，一點一點向上遊走描摹，最終，尖銳的筆尖停留在程羽不經意滑動的喉結上——好想刺破它。

林星忽覺清晨的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就在這時，程羽掀開眼皮，向上看了一眼，明亮漆黑的眼珠掃過來的那一瞬，林星頓時如遭雷擊無所遁形，他不由地松了手，環住程羽脖頸的手臂也倉惶落了下來，他結結巴巴，像是偷吃了什麼東西被抓包一樣慌張無措：“哥、哥，我、我……”

程羽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林星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同手同腳，身體極不協調，樣子十分滑稽。

程羽像是想通了什麼，輕輕笑了一聲：“林小星，過來。”

本來逃離的林星立刻頓住，他不自在的轉身：“幹嘛……”

嘴裡問着幹嘛，但是腿已經朝程羽過來了，他在程羽面前站定，他本來比程羽高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他現在耷拉着腦袋的樣子卻比程羽矮了幾公分，看上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林小星，你很不對勁。”程羽說。

林星心裡一驚，不敢說話，把自己縮锝更小了。

程羽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事了？”

被程羽捏過的地方像着了火，林星心虛地把頭低的更低了，他還是沒敢說話。

程羽突然彎腰，把頭低了下去，從下面向上看林星：“你是要把自己折疊成兩半嗎？”

林星吓了一跳，後退兩步，後背便抵在了玄關處的穿衣鏡上，程羽卻不饒過他，往前走了一步，林星退無可退，這麼近的距離，他覺得自己要燒起來了。

“說。”程羽已經從脆弱的狀态中脫離出來，此刻的他又強勢起來，“是不是覺得做錯了事？”

林星被逼問的無處可逃，感覺心髒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他想竭力否認：“我、我……”

林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怎麼說，他确實做錯了事，他不應該被程羽的脖頸吸引，他不應該看锝入迷，但是他該怎麼認錯？這時程羽卻打斷了他：“程小勇一家找上門，你是不是覺得給我惹麻煩了？”

“啊？”林星有些迷茫地擡起頭，但是電光火石間，他串聯起來了程羽的“你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事了”和“你是不是覺得給我惹麻煩了”這兩個問題，于是他慢慢直起身體，“是的，哥哥，對不起……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我再說一遍。”程羽清了清嗓子，“程小勇就是欠揍，再來一次，他還是欠揍。你不必因為這個感到抱歉，也不用覺得給我惹了麻煩。”

林星小聲說：“知道了，哥哥。”他說不上是慶幸還是什麼，扭曲見不得光的心事沒被發現，他松了一口氣，但是同時另一股異樣的情緒占據心頭。

失落的、茫然的、彷徨的還有其他什麼說不清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都說了不用抱歉，怎麼還一副要死不活的狀态？”程羽上手輕輕擰了下林星的臉頰，手感Q彈，程羽忍不住多擰了兩下。

林星身上剛降下去的溫度嗖地一下又燃起來，怅然若失的情緒一下子被燒得無影無蹤，他不能在程羽面前了！

林星落荒而逃，大喊一聲：“我去上學！”

“哎，你臉還沒洗呢！”看着抄起書包就跑的林星，程羽莫名其妙，他心想，也許這就是男高，行為莫名其妙的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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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跑到學校，距離早自習開課的時間還有還有十幾分鐘，教室裡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學生，張浩正在座位上啃包子，看見林星，沖他眨眼：“嘿呦，你今天到的好早啊！以前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