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未必,不過既然茗姒你了解單老夫人比我多,你自有你的道理。”她咽了咽口水,并不想将兩婆媳間的事告知茗姒。到底是家醜,況且她也對茗姒了解不夠深,并不敢将傷疤亮出來給茗姒瞧。
“嫂嫂...”戚茗姒朝付媛寄去一個關心的眼神,也知道她剛才說的那番話是在隐瞞着兩婆媳間的舊事。戚茗姒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對方若是不想說,她也省得多問,便接着說道:“我看此事多半是下人的主意。”
“你的意思是?凝珠持着雞毛作令箭?”付媛一向機靈,隻稍稍順着戚茗姒的話語便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她眨眨眼思忖了半晌,很快便捋順了思緒,點點頭,“你說得對,若是凝珠做的話,我們大可從凝珠這兒下手。凝珠将熏香放入書房一事沒有确鑿的證據,聽牆角亦是同理,可若是下次沒有别的丫鬟願意聽她差遣,她便隻能自己親自來送。屆時再由茗姒出面,單老夫人看在茗姒的面子上,定會嚴懲。”
付媛話音剛落,見着面前的戚茗姒眼裡似有星辰,滿是敬佩地望着她,“嫂嫂......喜歡嫂嫂。”
戚茗姒攥緊了付媛的手,看着付媛那張雌雄莫辨的俊臉,心裡更是歡喜不已。她用臉蛋反複蹭着付媛的衣裳,又擡眸看着付媛,小小一個窩在她懷裡,嘟囔着:“也難怪表兄會喜歡嫂嫂,茗姒也喜歡。”
“說什麼傻話?”付媛失笑,學着單閻伸手輕輕彈了戚茗姒的腦門,又擡眼看向窗外,“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老夫人怕是又要生疑了。”
“嫂嫂,茗姒在煙雨樓可無聊了,多來煙雨樓陪陪茗姒呗?”她抓着付媛的衣袖央求。
“方才不還說自己偷溜去勾欄了嗎?這會兒便又跟嫂嫂說無聊了?”付媛掐了掐戚茗姒臉頰,皺着鼻子打趣。
離開了煙雨樓,付媛擡頭望了眼天。她今日出門時不過正午,如今那烈陽早已不見了蹤影,也的确是到時辰該回府了。隻是她方才還答應了戚茗姒,要将簽了花押的話本贈與她。
此時若是食言,恐怕好不容易圓回來的慌又要被戳穿了。
那丫頭人小鬼大,機靈得很。
付媛徑直朝書齋方向走去,将袖袍換下後便朝李豫和攤了攤手,“謄抄的話本有多的嗎?先給我一本。”
從前付媛寫完的話本,都是經窮書生手謄抄後寄存在書齋出售的。第一批往往賣得最貴的,要一吊錢呢。
因此付媛鮮少會在第一批話本售賣時找李豫和分一本。基本都是等最後一批賣得差不多了,才留下一本來自己珍藏。
至于手稿,自然是押在李豫和處的,不然若是這話本被付老爺發覺了,恐怕是難以解釋。輕則罵她沉迷這些奇巧淫技,重則是罵她堂堂黃花閨女抛頭露面,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李豫和擡了擡眼,又回屋将放在牆根下等待售賣的一捆書裡拆出一本來,“給。”
付媛接過後恣意地翻着話本,又旁若無人地借用了李豫和櫃台上的筆墨,信手畫下花押,“你怎麼不問我,為何來要話本?”
“你自有你的理由,隻是别怪我沒提醒你,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理,還是小心為妙。”李豫和用雞毛撣子擦了擦書架,悠悠道。
“知道了,啰嗦!”她做了個鬼臉便嬉笑着抱着話本離開了書齋。
誰曾想那熟悉的畫面又再次在她面前出現。
單閻負手站在書齋的對面,嘴角扯出的笑意十分牽強而難看。
“夫君?”付媛強裝着鎮定,上前摟緊單閻的手,“今天也給我帶了白糖桂花糕嗎?”
“...嗯,”單閻垂眸看了眼付媛,伸手扯過她懷裡的話本,方一攤開便見着上面月孤明的花押,“這是?”
他原本就沒少看月孤明的話本,自是興趣盎然,沒忍住又多翻了兩頁,卻發覺裡頭的故事他竟從來未見過,“是新的?”
“...嗯。”付媛感覺單家門口的石獅子該騰個位置給她站了,渾身僵硬得有些不像樣,就連應答的嘴巴都張不開,除了“嗯”像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哪來的?”單閻的視線從話本挪開,直愣愣地落到付媛身上的那一刻,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心跳。
除了渾身手腳冰冷外,她似乎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對于付媛來說,要解釋這話本從何而來不難,難的是,她甚至不知道單閻有沒有見到她方才執筆畫花押的過程。若是知道了,那她說的那些謊話不就成了跳梁小醜嗎?
怎麼辦?想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又一次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