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單閻正欲小聲詢問,便得付媛一句“送瘟神”,哭笑不得。
付老爺一見夫妻二人,立馬巴巴地跟上前,又哭又啼。道是那女子帶走了自己的幺兒與錢财,從此銷聲匿迹,再尋不着蹤影。
如今他是人财兩空,氣不過,非說要報官。可那女子的身份是裴俅給的,就連孩兒的名字也是假的,即便查遍了戶籍也沒能找着去處。
他一邊氣勢洶洶地罵着“找到了非打死她們不可”,一邊又唯唯諾諾地躬身攔在付媛面前,說着“媛兒看在一場父女情面上,幫幫爹爹吧”。
付媛蔑他一眼,又撩起自己的衣袖給他看落下的舊傷疤,“瞧瞧,這便是你說的父女情面。”
“我被你打得連夜高熱不退的時候你可曾想過父女情面?”她隻撂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隻留單閻與他面面相觑。
“這…”他支支吾吾,又看向單閻,“賢婿啊…”
單閻擺了擺手,由着單家小厮将他架起丢到大路上,又從上而下冷冷地俯視他:“别再來了,夫人早已與你沒有幹系,你也一把年紀了,就安分些吧。”
他為了那個女子,上趕着簽了和離書,如今即便想要攀龍附鳳也沒了由頭。
他為她散盡萬貫家财,家中的下人幾乎能賣則賣,想着反正是自己的親兒子,自己百年歸老也是留給他的,花便花了。
如今人去樓空,才想起莊十娘母女二人。
付老爺見莊十娘的食肆混得風生水起,分外眼紅,沒少向莊十娘索要錢财。
起初莊十娘還會看在曾經的夫妻情面上賒給他一些銀兩,可自打被付媛發覺,一頓斥責後,她便也不敢再搭理付老爺。問便是食肆仍是小買賣,掙不了幾個錢。
付老爺雖不相信,可見着付媛給她雇的幾個侍衛自也不敢胡來,一來二去的便打消了這念頭。
…
付媛氣鼓鼓地直入長廊,肩頭撞上一女子,這才從氣頭上卸下勁來。
她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已是出閣的年紀,半晌才敢牽起少女的手,掐了掐那臉蛋,“茗姒怎麼來了也不跟嫂嫂說一聲,是不是把嫂嫂當外人了?”
戚茗姒拱手作揖,嘴裡嘟囔:“嫂嫂如今可是纂話使,貴人事忙,哪有閑心理會我這黃毛丫頭。”
付媛睨她一眼,雖罵着她“你跟你表兄一模一樣,淨知道捉弄你嫂嫂,”卻也拉着她的手入涼亭,像是憋了一肚子的閨房話要跟她說道。
二人聊得熱火朝天,就連給單老夫人洗塵接風一事也忘的一幹二淨。直到看見單閻攙扶着單老夫人,朝她姑嫂二人使眼色,這才忙不疊上前迎接。
單閻生怕單老夫人回來便與付媛争鬥,趕忙喚丫鬟将菜品備上,壘了滿滿一圓桌,嘴裡一個勁地念叨:“娘快瞧瞧,夫人知道您想家,許久未回那大草原了,親自給您找來了家鄉的廚子。”
說罷他又攙扶單老夫人上座,給她遞箸筷,“娘快嘗嘗。”
付媛看向單閻,見他朝自己眨眨眼,自也曉得那都是他背地裡替她做的,便沒戳破,倒是自顧自地坐到了單老夫人身側,給她夾菜,“是呀是呀,我還沒去過那大草原呢,娘可得給我好生說道說道。”
戚茗姒亦是不落下風,上前湊着熱鬧,“我也要,姨娘也給茗姒講講。”
單老夫人看着小輩環繞在身側,更是合不攏嘴,笑嘻嘻地擺擺手,應着:“知道了知道了,都消停些。”
“你們呀,真是會哄人,瞧給我哄得……”她嘴裡埋怨,手卻是抓緊了付媛與單閻,将兩人的手交疊在一塊,就像剛離家時的模樣,“隻是,這般熱鬧,老身還總覺得差些什麼呢。”
“差些什麼?”單閻明知故問,朝她歪了歪腦袋。
“我知道我知道!”茗姒将手舉得高高的,猛地起身險些震翻了木桌,“差個乖孫!”
“還是茗姒懂老身心意。”單老夫人連連點頭,卻又驚愕地看着付媛抓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小腹。
“娘再想想,”她皺着鼻頭,滿是不願地看着單老夫人,“是茗姒合心意,還是我更合心意?”
單老夫人覆在付媛小腹上的掌心,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跳動,一顫一顫的,十分有規律。
她也曾生産過,這樣的律動雖許久未觸,可一旦碰到,便知曉付媛這是有喜了,瞬間笑開了顔,巴巴地應着:“還是兒媳好,還是兒媳好。”
茗姒輕哼一聲,也在付媛身邊嚷着:“我也要摸我也要摸!”
她附身貼在付媛仍不算隆起的小腹上,聽着那胎兒一跳一跳的,激動地睜大那圓溜溜的眼,朝那胎兒道:“快叫姑姑~叫姑姑!”
付媛伸手彈了彈戚茗姒的腦門,“這傻孩子,孩兒還小,哪曉得叫你姑姑呢?”
身側的單閻也與單老夫人笑作一團,沒忍住開口添亂:“要叫也是先叫爹爹。”
“叫娘親!”
“叫爹爹!”
“叫娘親!”
單老夫人看了眼戚茗姒,無奈地搖頭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