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雙手合十擺在臉頰旁邊做了個他要去睡覺了的姿勢,直挺挺倒在床上就不管兩個人的互動了。
米悠見狀無奈撇嘴,但是還是換了個位置坐到瑪窦身旁,歪頭問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兩個人都放小了音量,默契地選擇為休息的人營造更好的休息環境。
瑪窦此時已經擦拭完手中的左輪,将軟布墊在桌上才放下手中的槍,輕聲說道:“這上面,和剛才給你的紐扣一樣,附了一隻幻獸。”
米悠這時才看見左輪的手柄處有一個蜘蛛紋樣的金屬花紋,節肢動物的八條腿盤踞在槍身上,當手指握住準備扣動扳機時,就像将蜘蛛捧在手心一般。
“這隻幻獸是我的愛人,污染異變而成。”瑪窦輕輕撫摸槍支上的蜘蛛紋樣,目光充滿懷念,看起來有一段愛戀依舊纏繞在心上。
難怪說到有手段緩解污染的時候,瑪窦是那麼激動。米悠有些歉意地移開了目光,不忍再看瑪窦望向左輪的神情。
瑪窦已經沉浸在回憶中,并沒有注意到她此時的小動作,隻是自顧自向下說到:“三次污染論出現的時候,左娜已經污染程度很嚴重了。
一隻蜘蛛形狀的污染紋樣出現在她的頸間。
就是這個時候,那個人提出來三次污染的理論。左娜已經沒有機會了,我們甚至沒有時間去尋找辦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迎來了她的第三次反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是米悠再移回視線的時候,好像看到蜘蛛的動作發生了變化,原本舒展的身體好像正在漸漸收緊,想要包裹住愛人伸到自己面前顫抖的手指。
“昏迷,幻覺,以及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攻擊。”
輕飄飄的三個詞,和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輕松的過往。
米悠不想聽了。心裡酸酸的,自己是孤身一人,但是,孤身一人隻是因為身邊的人都離去了不是嗎?
“左娜一直在攻擊我,我怎麼能對自己的愛人動手呢。”話語間,瑪窦終于褪下了左手的半指手套,也讓米悠看清了他左手虎口處顔色極深的疤痕。
瑪窦隻是看着那道傷疤,然後想起來什麼一樣突然擡頭對着米悠笑了笑。
還是那樣露出一口白牙的開朗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原因,米悠好像看見他笑容裡的苦澀一般。
“我接住了她的刀,我很開心左娜沒有傷到自己。
但是醒過來的她一直在流淚,就算我說着沒事,她的眼淚還是一直淌着,像亞馬孫河水從她的眼眶中倒灌出來一樣。”
“她沒有任何話語留給我,隻是眼淚沖掉了我流出來的血,甚至來不及給我一個眼神。”
“她溶解在我面前,隻剩下一隻蜘蛛蜷縮在原地。我知道那是我的左娜。”
他又拿起桌上的左輪,并沒有什麼動作,隻是細細打量上面的金屬紋樣,看着看着就彎了眉眼。
“就算變成一隻蜘蛛,也是如此好看,我的左娜。我愛的左娜。”
米悠看他的樣子,知道他并不需要自己回話,于是悄悄站起身來準備去後廚找個地方自己待一會。
走動的過程中餘光瞥見那邊床上的時羿肩膀動了一下,原來他沒有睡着。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打破這個氛圍,一個在裝睡,一個讓出了空間。
讓他自己消化一下吧。驟然得知污染可解,激動之餘,他也會有懊悔吧。
隻是怨不得任何人,最多最多怨一聲,時運不濟罷了。
米悠輕輕帶上通向後廚的門,自己看着面前的料理台,上面胡亂堆放着自己沒來得及收拾的材料和工具,卻已經沒有心力将它們收起來了。
走到角落裡早就被自己拖過來的躺椅那頹然倒下,一隻手蓋在眼睛上,她何嘗不會有一點懊惱呢。
早一點找到就好了,再早一點,要不是材料集齊地太晚,說不定……
就算知道回頭看也并不能補救什麼,還是克制不住地沉溺在情緒裡。
可能是環境太安全了吧,安全得讓人想東想西。
可能是姿勢太舒服了吧,人一頹廢就停在原地。
第一次使用天賦的米悠也是很久沒有這樣的地方供她休息了,淹在情緒裡沉沉睡去。
明天,離開這間屋子的明天,是沒有時間讓人停下腳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