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川還是生病了。
直播時自覺消失的頭暈在直播結束後加倍湧現,強撐到家門口時一頭栽了下去,再睜眼看到的是醫院的天花闆。
旁邊有人,白雨川用餘光看到北陸,他正蜷在椅子上捧着筆記本,手指在觸控面闆上移動,時不時發出“咔哒”“咔哒”的聲音。
眼皮沉重,白雨川短暫清醒了幾秒後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有手覆上額頭。聽見身邊的人歎了口氣,接着是體溫計的警報聲。
“怎麼還燒着?”
“檢查結果出來了,沒大問題,估計是藥沒那麼快見效,您再等等,有問題聯系我們。”醫生一邊回答一邊換了瓶點滴。
“北陸……我怎麼了?”嗓子澀住了,白雨川自己都吓了一跳。
北陸放下手裡的東西,倒了杯檸檬水過來,扶起白雨川,“你燒得暈倒了,物業發現以後先是送你來了醫院,然後聯系了我。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也對,北陸是戶主。
白雨川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竟然已經是半夜了,“魚片粥吧。”
北陸看起來有些不快,平常見到嘴角總勾着笑,這會沉着一張臉,格外嚴肅。
“我跟小元說了,把你後天的行程推掉了。”
白雨川開口就要反駁,但聽到自己的嗓音,也知道那個電台肯定是沒法錄了,隻好點了點頭。
等外賣的時候,白雨川刷着微博,Raine時隔多年再次登上高位熱搜,一場直播勾起了許多前粉絲的記憶,聚到一起紛紛感慨。
估計有姜江的運作,就算是過往以“引戰”聞名的營銷号發的都是正面内容。
當然,也還是有不好的聲音夾雜其中,比如嘲諷他們是賣團魂炒冷飯,又比如陰陽怪氣他們隻剩下三個人。
這倒都不重要,看看也就過去了,那些翻舊賬扯李樂惟的話卻刺眼的很。更難受的是這些評論很多都是曾經的粉絲發的,正式因為愛過,所以才恨得那麼長久。
正因為愛過,才知道刀子往哪裡紮最疼。
就算有一百條正面的評論,隻要有一條紮心的,所有的友好都将黯然失色。
北陸像是有讀心術,感受到了白雨川情緒的波動,頭也不回地沒收了他的手機,反蓋在枕頭邊。
“《好友之旅2》的節目組聯系你了?”白雨川開口打破了病房的安靜。
北陸的臉色好了點,說:“他們說讓錄制一個邀請的素材。”
“也不提前說一聲,萬一我沒反應過來,拒絕了你該怎麼辦?”雖然是問句,但卻沒有怪罪的意思。
“你這不是答應了嘛。”
真自信啊。
白雨川看着北陸,感覺隻有從小到大都沒被拒絕過才能這麼自信。他突然很想問一個問題。
“你被拒絕過嗎?”
北陸意外道:“還沒。”
白雨川了然,但還是接着問:“什麼時候的事……喜歡上那個在國内的人?”
“都傳到你這了?”
“嗯哼。”
北陸沒有接話,他隻是俯身,用手指撫摸上白雨川的脖子,停留在嗓子的位置上,一點一點摩挲,“想起來了嗎?”
時間在這一刻折疊,橫跨了九年的光景,記憶中那個人的眉眼和眼前人的眉眼重合,白雨川覺得他終于遇到了真正的北陸。
這下輪到白雨川不接話了,他的反應比北陸預想的淡定很多,學着記憶中北陸的樣子指了指嗓子,擺手。
兩人相視一笑,無言。
北陸覺得,他快要等到一個答案了。
等旅途結束。
白雨川給自己設立了一個期限。
第二天,白雨川說什麼也不肯在醫院再住下去了,他一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會想起離開的母親,他最後的一個親人。
北陸拗不過,好在今天燒也退了,醫生也說沒事了,收拾好東西去辦手續。
按原計劃中午他們就應該在公寓裡,遵醫囑吃完藥後該休息休息,該工作工作,如果命運沒有那麼湊巧的話。
“诶,你是白雨川嗎?”
北陸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女性在走廊攔住白雨川,她神情急切,眼看着就要掉眼淚。
“這位是?”北陸默默站到他們倆中間,用半個身子将白雨川擋在身後。
“我父親的太太。”白雨川淡淡地回應,聽不出情緒。
“你是他的朋友嗎?能幫我們勸勸他嗎?他爸快不行了,就想見他最後一面,就見一面……”那人着急,伸手拉住北陸。
北陸不着痕迹地掙脫開,看白雨川仍漠然地低着頭,便勸道:“這位女士,您回去吧。”
“這是你親爸呀!”
三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裡對峙着,路過的人不多,但來來往往還是有那麼幾個。
被人拍到就不好了,要盡快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