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汀白的出生源于一場強取豪奪的婚姻。
alpha與omega的匹配程度越高,所誕生的後代遺留的基因就越優秀。雖然這個世界已經解決信息素不匹配而造成的信息素紊亂死亡、發狂事件,但仍會有人推崇天命ao的結合。
優秀的基因,可以帶領家族繼續繁榮昌盛的繼承人,這筆賬,上流圈層打算的明明白白。
虞汀白的母親林姝是個omega。
一個與虞汀白父親虞則高達95%匹配度的天命omega。
她是一個很富有個人魅力的人物,至今還可以在A大論壇上找到她的照片。
聚餐照片裡,她在一角,卻不會讓人忽視。
女生臉部線條柔和,是笑着的,露出潔白的齒,一雙眼潤而有光澤,微微彎着,溫柔而堅韌,周身氣質很容易讓人想起春日無拘的風。
她的身邊還站着一個高高瘦瘦,帶着黑款邊框眼鏡的男生。
那是她的伴侶,一個普普通通的bate。
女生在看鏡頭,男生在看她,愛意蔓延。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從A大培養出來的omega會走上一康莊大道,得到屬于她的幸福與自由。
隻可惜,正慢慢腐朽的家族與在暗處窺伺的野獸生出了爪牙,撕裂了蝴蝶的翅膀,将她鎖在了由金子打造的籠子裡。
林家與虞氏達成合作,林姝被當做禮物送給了虞則,成為了虞夫人。
自由的鳥被束縛在高樓,成了被omega本能支配的野獸。
痛苦與無奈消磨掉了她旺盛的生命力,讓其深陷泥潭死于精緻花園,才能得到了來之不易的自由。
林姝奄奄一息、彌留之際,是虞汀白見證了她的死亡。
放滿水的浴缸裡,猩紅血色将一切彙聚成絕望的色彩,可偏偏,七歲的虞汀白在母親揚起的笑容中品出了自由與高興。
她慶幸于她的死亡,她終将自由。
虞汀白厭惡一切接近他的omega。
而他,季甯亦是一個劣等omega。
甯亦拉下手刹,與夜色中向前沖。
季甯亦,一個僞裝成beta的劣等omega,他沒有發情熱,沒有明顯的信息素,可他偏偏就是個omega。
一個不會被虞汀白喜歡的omega。
*
嶺北醫院二十四層,隔離室。
趙清越撸了把淩亂的頭發,身披白大褂,金絲邊框眼鏡将早起的倦怠壓了下去,留下的隻剩披着外皮的溫和。
輸了一串密碼,趙清越走了進去。
室内昏昏暗暗的,隻有貼在地面、角落裡的燈發出晦澀的光,借着這縷微弱,隐約可見正中央沙發上坐着一道人影。
隔着玻璃牆,瞥了眼挂着的信息素濃度顯示器,趙清越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号碼。
人影微微動了一下,判斷人已經恢複了自主意識,趙清越放下了手機揣進了兜裡,站在門前通過虹膜識别,走了進去。
散開的酒味霸道的占據在四周,即使味道很淡,但仍然不可忽視。
alpha之間存在信息素排斥,趙清越被刺激度的皺眉,啪嗒一下,打開了燈。
青年的坐在沙發上,身體前傾,脊背彎曲,小臂撐在大腿上,額前的黑發垂落在眉眼處,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穿的仍然是昨天的那身大衣,卻不見最初的矜貴與清雅。如今的虞汀白是可以窺見的頹然,是大火焚燒過後的滿目瘡痍,萬物沉寂。
讓虞汀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甯亦還真是個人才,趙清越在心裡感歎。
不過,除了甯亦,還能有誰。
“感覺怎麼樣?”趙清越在沙發上坐下。
虞汀白動了動,四肢頗有點拼湊過的不協調,“他還好嗎?”
嗓子跟個破鼓風機的難聽,趙清越認命的給人倒了杯水,将杯子放在虞汀白的面前,假笑道:“大少爺,人很好,管管你自己吧。”
假性易感期折騰了一夜,心疼心疼自己吧,大少爺。
跟個變态一樣放了多少人在人身邊,會出什麼危險?
虞汀白沒說話。
趙清越也點到為止,不過看着虞汀白這幅樣子,還是不免多嘴幾句,“你最好現在不要在出現在季甯亦面前,他對你的影響力有點大,可能會控制不住。”
這句話一說出口,趙清越一直挂在嘴畔的笑微微缰住,瞳孔也是緊縮。
有些事不說出口就依舊隐藏在霧裡,模模糊糊的看清,但一但說出來,就同一道驚雷,啪的一下讓其驚覺,看到裡面的脈絡。
這不是個好征兆。
“g—121不是一個星期後可以使用嗎。”青年被水潤過的嗓子依舊啞的不行,是詢問,卻是毋庸置疑的确信。
他不是在問趙清越,而是在告訴他,他知道。所有的進度,他比他要明白、要清楚。
虞汀白的視線掃過來,就算有着這麼多年的朋友關系這一層在,趙清越還是不自覺的後背發涼。
那是一雙很黑的眼睛,同海底裂開的縫隙,是一眼就可望見的驚心動魄,不過,它很平靜,無數波瀾溺死在其中,不可窺見。
這樣的虞汀白會失控嗎?
果然人一放松,就容易亂思考。
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虞汀白的病症,以及對其情感的極度控制。
即使在某個時候,他的确可以察覺的到虞汀白對甯亦微妙的感情,但實際上,他卻不覺的虞汀白會将自己本身放在後面,他比誰都要來的理智。
喜歡是有,但一定不至于。
一定,不至于。
腦子在不停的轉,趙清越臉上表情不變,“是,一個星期以後可以。”
虞汀白沒有表示,移開了視線。
壓迫感消失,趙清越僵直的背微松,“這個月的藥已經送到你家了。嘴部的傷已經處理過,藥也一并送了過去,記得最近要忌口。”說着,趙清越回想到剛剛虞汀白的臉,一側是不是有點紅?
眉頭微鎖,趙清越剛想說些什麼,就見人已經低下了頭,渾身冷到刺人,明顯的不想溝通。
如此,趙清越也不會去觸黴頭。
他能成為虞汀白的朋友,不是因為别的,隻是因為他夠識趣。
*
回來三天,圈子裡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回來了,手機裡時不時彈出來幾條試探的消息。
原著裡一筆帶過的角色逐漸豐滿。甯亦垂首,鴉羽在眼下投下一片虛影,他點開其中一條。
許以周:回來了,不聚一聚?
指腹在屏幕上輕點,甯亦沒有回複,他在猶豫。
屏幕那邊的人倚靠在沙發上,食指與中指夾着一支煙,一張臉在煙霧缭繞後,狹長的眼微微垂着,盯着手機,四周無聲,壓抑沉悶。
如果甯亦在的話,就會覺的場景有點熟悉,多看幾眼,也許就窺探到一個人的影子。
甯亦:好。
許以周嘴角扯動。
許以周:明天,night706。
過了一會,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是猶豫。許以周的臉沒有表情,屏幕透出的光映在他的眼瞳裡,是遮不住的僵。
他的眼珠不轉,他在等。
甯亦:好。
怎麼就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許以周腰腹用力,從沙發裡坐正,夾在手中的煙被碾滅在煙灰缸裡,點點火星忽明忽滅,完全湮滅之後,漂浮的淡漠夾雜着明銳的冷落在他的臉上。
盯着屏幕上許以周三個字,甯亦不自覺的用指尖點了點。
劇本上的季甯亦是背景人物,沒有主線脈絡,唯一可以透出的,就是喜歡與暗地裡‘騷擾’虞汀白。
其實也算不得上熱烈,隻是隐晦的表達、視線的纏繞、處處可以找尋的身影、背地裡的跟蹤。單方面的喜歡到了這種地步,的确可以定型為騷擾,即使沒有靠近。
許以周劇本描述是一位重要人物,主角受第一個喜歡的人,葉雲楚的白月光。
英雄救美的套路,被人逼着交保護費的葉雲楚在陰暗幽深的巷子裡等到了一個人的闖入。
是救贖,是年少悸動。
少年手裡勾着白色校服搭在身後,嘴角上翹,戲谑而嘲諷。
身高腿長,白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被解開,不羁感就透了出來,裸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利落,不乏力量感。
光在他的身後,他從光裡來。
攜帶着燥熱的風,明亮的光,浩浩蕩蕩的闖入衆人眼前,與平常一瞬在某人心間砸下驚天動地的一秒。
這是書裡的描述,有點誇張,但甯亦卻覺的分外貼合。
十八歲的許以周,是少年肆意的極緻灼熱,濃烈的似上世紀的油畫,明銳又溫柔燦爛。
他是光,是目之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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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的706包廂,當初被迫和許以周混熟之後,他們圈子裡聚會甯亦都會被拉着參加,但很少是這種地方。
night的光影總是帶着暗淡暧昧的氛圍,走在長廊裡,甯亦的手心在發汗,這并不算他的情緒。
回顧當初的一切,這場聚會對于他來說,并不算是久别重逢的慶祝。
他和許以周已經斷聯了四年。
*
四年前,高考填志願前夕。
高考之後的分别宴,一群人定了臨江邊的餐廳,吃燒烤喝啤酒,倒的亂七八糟。甯亦沒喝多少,意識清晰的幫人打車送回家。
做好這一切,回過頭就去接許以周。
b市臨江邊的高樓紮堆,晚上燈一亮,白天掩蓋的紙醉燈迷,奢靡浮華就顯露出來,一點點侵占瞳孔。
男生靠在椅背上,全身放松,懶懶散散的,臉頰上的紅蔓延到耳廓,一雙眼很亮,很乖。
“許以周。”甯亦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