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聲沉悶的響動，光亮從外邊滲透進來，在黑暗中呆了許久的祁相晚下意識眯了眯眼，待适應這股驟然的明光後，看清了外邊的來人。

Alpha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掃向他的眸光也如同看死人一般，眸色深沉近墨，醞釀着隐而未發的狂風驟雨。

祁相晚維持着半倚牆檐的姿勢，難得重見天光也沒怎麼動作，隻有眼珠緩緩斜向他，無聲無息地打量。

他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觀察過謝沉歆。

“這麼快就裝不下去了？”謝沉歆冷聲嗤道。

他緩步走向祁相晚，周身森冷的氣場猶如洪流，在狹窄的空間裡肆虐：“這種時候還能這麼淡定，我是不是該誇你一句勇氣可嘉。”

謝沉歆眼底沒什麼溫度，語氣也冷然毫無起伏：“還是說，你是真覺得我不敢拿你怎樣，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祁相晚直視着他愠色濃郁的眸子，看不出任何久違的異樣，隻有再熟悉不過的冷漠與厭惡，說不清是失落還是什麼，他避開了謝沉歆視線。

祁相晚低聲說：“我要是說，我是不小心闖進這裡的，你會信麼？”

“你覺得呢？”謝沉歆皮笑肉不笑道，“這次打算要怎麼狡辯？”

看到他這個反應，祁相晚沒了任何辯解的欲望，如果不是自己有錯在先，他或許會忍不住動怒，論脾氣他沒比謝沉歆好到哪去。

祁相晚的沉默在謝沉歆看來就是啞口無言，無異于直接承認。

這麼快就抓到他的把柄，謝沉歆本來應該高興的，可看到祁相晚那一臉不服的樣子，好似在無聲和自己對抗，他心裡頓時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怎麼不說話，平時不是挺能的，做賊心虛了？”

祁相晚淡聲說：“沒必要，反正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是錯的，除了浪費口舌招緻吵架，沒有任何意義。”

“誰讓你嘴裡謊話連篇。”謝沉歆冷笑道，“但凡你要是真誠一點，嘴裡說的和平時做的不是兩回事，我說不定還會高看你一眼。”

“我什麼時候說過謊。”祁相晚不太理解，“你有求證過嗎，就敢這麼斷言。”

謝沉歆面無表情，隻說了兩個詞。

“協議。”

祁相晚無話可說。

他已經在盡力遵守他們之間歪成斜線的不平等婚内協議，可如果必須嚴格按照上面每一條要求來過日子，那他和謝沉歆的奴隸也沒什麼區别了。

那份協議根本就不适用于正常人。

謝沉歆看着他怒而不語的模樣，眼皮微沉，眯着眼睛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害怕啊，敢一而再再而三惹怒我，就不擔心哪天死得太難看，沒人敢過來給你收屍。”

祁相晚擡眸看向他，涼涼地說：“你可以試試，看看我們誰會是先死的那個。”

謝沉歆氣極反笑，冷飕飕地說：“一個Beta，誰給你的膽子跟我叫闆，是喬家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還是……”

他壓低聲音，面露譏諷之色。

“你那個身份未知、見不得光的父親？”

祁相晚猛然擡起頭，眼裡飛快閃過兇光。

他死死地盯着謝沉歆，垂在兩側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撲過去将他撕碎，壓抑許久的狠性在這一刻原形畢露。

有那麼一瞬間，謝沉歆感知到了微妙的殺意，他看着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渾身炸起毛的祁相晚，忽然沒由來地感到興奮。

怒火在這時都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果然，兇狠才是祁相晚的本色，這樣的他才不至于讓自己感到無趣。

可直到最後一刻，祁相晚也沒朝謝沉歆動手。

他狠狠閉上眼，眼睫劇烈顫栗，等再次睜開時，眼底已經恢複隐忍到了極點的冷靜，他緩緩開口，嗓音嘶啞。

“你覺得我是喬家派來勾搭你的卧底？為上位不擇手段的奸細？”

謝沉歆挑眉：“難道不是？”

“你錯了，謝沉歆。”祁相晚冷冷道，“要不是喬勝拿我的入校資格緊緊相逼，你以為我會樂意代替喬雲笙嫁給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身上有什麼值得我觊觎的東西。”

“你們這些Alpha草包都一個樣，自大妄為還自以為是，覺得隻要是個人都得跪舔你們的臭腳，仗着天生力氣大就把自己當成神了。”

謝沉歆額角突突地跳，祁相晚難聽刺耳的話好似給他甩了一巴掌，不僅把他貶得一無是處，還要狠狠踩上幾腳洩憤。

他神色陰沉，一雙深邃的黑眸裡布滿戾氣，伸手就要将祁相晚拽到面前。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祁相晚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及時避開了他骨節凸起的手指，對上謝沉歆森寒憤怒得想要吃了自己的目光，他依舊面無懼色。

“你以為我會怕嗎？”他冷笑着道，“你不把我當人看，也别想指望我會乖乖配合你。”

“這場聯姻原本就沒我什麼事，你需要顧及兩家的顔面，我可沒什麼好顧慮的，我巴不得看到你們兩家撕破臉皮，最好鬥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

空氣陡然變得稀薄沉悶，不用想祁相晚也知道是謝沉歆的信息素在作祟，他反感得想吐，一刻也不願意再跟他同處一室。

祁相晚認清了他們必然無法和諧相處的現實，幹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氣他：“今天我就是故意闖進來偷取機密的又能怎樣，你有本事就把我趕走，有本事就去退婚。”

謝沉歆怒火中燒，壓抑得艱難。

祁相晚無理取鬧起來，每句話都挑着他的雷區戳，最了解自己的莫過于對手，這話說得一點沒毛病。

祁相晚轉身離開，沖他擺了擺手，嗤笑道：“下次謝二少出門，記得把門窗鎖好，免得又讓我這種陰溝裡的老鼠溜進來，給你挑刺發作的可乘之機。”

謝沉歆看着他的背影，這次居然沒有讓祁相晚留下，兩人再這麼吵下去，他怕自己也有點忍不住。

雖然一個平A騙出祁相晚所有的大招很爽，但架不住他罵得實在難聽，還沒等謝沉歆分析出他真正的目的，就先被他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