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昭側頭看向他,濃密卷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有幾縷随着動作滑下肩頭,垂落胸前。
“你好,”她挑眉回應,順便婉拒了男人遞過來的酒杯,食指在額角輕點,說道:“抱歉,我有些醉了。”
陸璟之動作一頓。
她明明很清醒。
對于宋清昭這種早就習慣應付社交場的人來說,幾杯香槟就像稍微有點酒味的果汁汽水,别說醉意,連上頭都不至于。
隻是不想喝自己遞去的東西罷了。陸璟之很有自知之明,也并不是一定要對方接受,伸出去的手收回,面色平靜地将兩杯酒交給一直在巡場的機器人。
他默默站在宋清昭身邊,和她一同看着遊走于晚會中聯絡感情,互換利益的賓客,仿佛隻是另一個想要在這裡躲清靜的人,如果無視男人時不時瞥向旁邊的眼神的話。
如果一個人不擅長說謊,那麼他用來掩飾自己真實目的的舉動也會顯得十分拙劣。
就比如現在的陸璟之,他的心跳聲出賣了他。
宴會廳中喧鬧的交談聲漸漸模糊遠去,震耳欲聾的“怦怦”聲從男人胸腔中發出,好像下一秒就要沖破血肉跳出來。
陸璟之不确定這種聲音會不會被身邊的人聽見,因為它響得實在有點過頭了。
這麼想着,男人快速瞧了一眼身旁的宋清昭,所幸對方神情自若,好像沒有發覺什麼異常。
事實是宋清昭從一開始就注意到對方時不時看過來的視線。她作為訓練有素的戰士,尤其常年需要執行護衛一類的任務,職業習慣會讓她時刻警覺周圍的情況,所以在陸璟之第一次裝作不經意地看向自己時就有所察覺了。
她沒有戳破,就是在等着陸璟之率先開口。
月亮已經爬上最高處,這場晚宴即将進入尾聲,留給陸璟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到最後他都沒開口,就會失去今晚唯一能近她身的機會。
宋清昭在心中默默讀秒。
果然,餘光中的男人用食指勾住領帶輕輕向外扯動,清了清嗓,試圖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緊張,主動道:“幾天前我去拜訪伯母時,宋小姐剛好在出差。”
“嗯,”她随口應道,“工作需要。”
工作内容裡你還占了一部分。宋清昭默默在心中想。
一時無言,兩人間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良久,陸璟之才像是組織好語言,問道:“關于取消聯姻的事,我可以問問宋小姐的想法嗎?”
宋清昭收回一直盯着場内的視線,淡淡瞥了男人一眼,内心腹诽,難道她要說因為前世你出軌,我去制止的時候還出車禍了,然後被迫成為你和秘書play中的一環?
她隻得笑着反問:“那你堅持聯姻的理由又是什麼?”
為了在談話中不讓自己處于弱勢,掌握主導權,反問是最簡單的手段。
陸璟之像是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像是在談生意般和宋清昭列舉兩家聯姻後的利弊。
“我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宋小姐應該有所耳聞,他想要用比正常商業合作更親密的關系來和宋家做綁定,以此來借宋家搭上星都。”
“而對于剛剛落地瀛海的宋晟集團來說,尋找一個靠譜的合作夥伴可以讓集團在短時間内就跻身行業前列,陸家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像我們這類身份的人,最終都是要靠婚姻換取一些東西。”
“我私生活幹淨,無不良嗜好,常年健身。”
陸璟之話鋒突轉,“婚後一切都聽你的,予取予求。”
宋清昭原本不置可否地聽着男人分析,他說的話其實都有幾分道理,也适用尋常要落地瀛海的企業,卻在聽到陸璟之突然開始一本正經介紹自己時有些宕機。
沉默過後,“撲哧”笑出聲。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對方,勾唇問道:“你很喜歡我?”
陸璟之沒想到她這麼直接,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樣,在月光映照下幾近透明的耳尖微微泛紅,下颌緊繃,眼神躲閃,磕絆道:“…嗯,嗯。”
“為什麼?我們好像是初次見面吧?”宋清昭好奇道,除了哈德星那次是她單方面知曉對方身份,在宋清昭的印象裡,自己與陸璟之在此之前應該從未見過。
她胡亂猜測,“一見鐘情?”
陸璟之身形微僵,原本内斂深沉的男人在此刻卻意外的純情,眼睛飛速看了宋清昭一眼又移開,微不可聞地點頭。
“哦,”宋清昭像是想通了什麼,了然道,“原來是見色起意。”
陸璟之:……
或許是對方無措的表情過于搞笑,又或是她本就有意捉弄對方,宋清昭肩膀微聳,實在沒忍住,揚唇笑了起來。
等她笑夠了,才将有些淩亂的頭發捋至腦後,“抱歉。”
“我認為我們不合适。”
“在這場婚姻中,我看不到任何好處。”
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反悔,所以哪怕陸璟之說得再好聽,宋清昭的想法都不會有所改變。
前車之鑒在那裡擺着,她又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
晚會徹底進入尾聲,宋清昭看着場内四處張望尋找自己身影的宋清安,收回倚着圍欄的重心,站直身體準備離開。
想了想,最後奉勸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