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不知道自己在昏暗中走了多長時間,身體陣陣發虛,頭暈目眩,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目光所及之處,根本沒有湖泊。甚至,他連這個林子都走不出去。
難道要死在這裡嗎?
就在他想要放棄的前一刻,眼前終于窺見一絲微光。
那是一盞路燈。
是出口嗎?
在模糊的視線裡,江念看見遠處似乎有個人被包圍着。長發利落地紮起,身材高挑,站姿挺拔,看上去鋒銳無比。
他幾乎沒有機會看電視,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是電視台的最近頻頻報道的新任審察院總長官。
不知為何,江念腦中閃過一點熟悉的感覺,他的腳步微頓。
即使出去了,發情期的omega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如果他被alpha抓住了,被烙下終身标記,那他一輩子都要依靠alpha度過發情期。這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别?
但是沒有抑制劑,他是不可能靠自己度過發情期的。
隻片刻,江念就決定賭一把。他骨子裡是個瘋子,這種幽暗的部分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完全地顯露出來。
江念看着那個身影,眼睛發紅。
赢了,他或許能靠這個alpha絕處逢生,輸了......死就死吧。
這個人,至少比宣傳冊上大腹便便的政務大臣更讓人能夠接受一些。
心底湧上些悲哀的自嘲,江念此刻竟然有點想笑,不管蝼蟻再怎麼掙紮,還不是要接受既定的命運。
但是至少,這是我自己選的。
身體爆發了最後的力氣,江念跌跌撞撞地跑起來。
梅見雪在宴會裡待得時間差不多,便準備回去。她冷淡地拒絕了别人的相送,孤身出了别墅。
走在路邊,她鼻尖忽然聞到一股馥郁的花香。這香味有些特别,甜蜜而又帶着一點清苦。
不自覺地被這股味道吸引,梅見雪輕輕嗅了一口。
下一秒,她的目光變冷。
身後有個人在靠近。Alpha的本能讓她迅速地側過身。
冰冷的眼中,一個中長發的男人從她前方倒下去。
江念向梅見雪奮力一撲,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啞的求救。這聲音秾麗而帶着粘膩的欲望,像是伊甸園裡引誘聖人的蛇鳴。
擡眼的一刹那,江念看見了alpha的眼睛,琥珀般的瞳孔裡冷漠無情,像是一塊寒冰,無動于衷。
沒有什麼東西接住他。江念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下墜。他的心刹那間沉進海底,被疲憊和絕望牢牢扼住口鼻,不能呼吸。
輸了嗎?
就...這樣吧。
江念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看見,女人一刹那的動容。
十幾秒之前。
梅見雪冷冷地看着這個素不相識的omega下墜。
他像一隻失去翅膀的白鳥墜下懸崖,任由未知的命運評判生死。
這個莫名出現的男人卻忽然在半空中擡起眼睛。
那是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溢滿了濃墨一般的絕望與厭棄。梅見雪卻在裡面看見了明星一般迸發的生的欲望,灼灼發燙,讓她想起邊境的一些事。
神差鬼使地,他伸出手摟住他的腰。那雙眼睛已經閉上了。手底下的肌膚散發着滾燙的熱意。
這個omega發着高燒,梅見雪意識到。
男人像是再也忍不住疼一般昏死過去。一些細碎的黑發遮掩着他的眉眼,卻難掩姝色。
梅見雪動了動手掌,把昏迷的人托在胸口。
江念的頭倚在她肩膀上,梅見雪聞到了他身上擋不住的馥郁香味。清甜,有點像冷松木,似乎還含着一絲微苦。
原來是他的信息素。
他發情了。顯而易見。
一個發情期Omega的投懷送抱。梅見雪的第一反應是警惕。
誰派他來的?
龐樂海?孔冬明?
思忖之際,鼻尖迷疊香的味道愈發濃郁。梅見雪知道這個Omega很不好受,也因此,毫無反抗之力。
她冷着臉,緊了緊手臂。手上是omega的腰肢,纖細柔韌,帶灼燙的溫度。
梅見雪擡起江念的臉,撩開他的頭發,盯着這個昏迷中還滿是痛苦神色的Omega。
Omega毫無察覺,嘴巴微張,露出一點濕潤的舌尖。
柔弱,無害,毫無威脅。
梅見雪停頓片刻,打橫抱起人,朝着車位走。
她的司機原本靠在車邊摸魚。
忽而看見一個Omega被人抱着走過來。
微光下,omega透過黑發露出的耳朵泛着粉紅的顔色,長外套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引人遐想,上面殘留着幾道被什麼東西劃破的傷口,沁出幾顆小血珠,略顯凄慘。腳上沒有穿鞋,露出的腳粉裡透白,還帶着幾片草葉,讓人不禁思索這個omega是從那裡出來的。
司機被美色吸引,目不轉睛。
Omega被抱得更近了。似乎是朝他這個方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