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月的微光透過窗戶落在床上,給睡着的人鍍上一層冷光。
江念幽幽轉醒。
生物鐘讓他醒得很早。潛意識發揮作用,他迷迷糊糊地,想去穿上衣服,洗漱上班。
手卻摸了個空。
這才陡然意識在自己現在應該是在某個上流階級的alpha家裡。
他用手摸着後頸,記起了那個短暫的臨時标記,還有那個特别的女人。
一個奇怪的,善良的alpha。
如果梅見雪聽到他的評價,大概會發出一聲輕笑。她真的很久,又或許從來,沒在自己身上聽過這個詞。
但是對江念來說,他是打心裡這麼覺得。
一個流落在外的,發情的Omega,竟然沒被alpha占有,沒被打上終身标記,簡直是個奇迹。
Omega的信息素對alpha來說,是天然的催情劑。沒有alpha會放過發情期的omega。一方面,omega信息素足以讓他們發狂。另一方面,被終身标記的omega一輩子都洗不掉alpha的信息素。發情期的時候,隻能依靠alpha來獲得疏解。Alpha對omega的終身标記,就好一個永遠無法反抗的奴隸一般的烙印。
江念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準備好了要淪為囚徒。
但是那個女人,竟然,隻是做了臨時标記。甚至,連信息素也沒有被引誘着釋放。
江念有一瞬懷疑是自己的信息素出了問題。可是不可能。
沒有alpha可以不受omega信息素的引誘,這是一種生理本能。隻有經受過專門的訓練,alpha才有可能抵抗這種本能。
而隻有軍部,才會有這樣的訓練。
江念越想越覺得心驚。
自己走投無路時的一個無心的選擇,竟然如此不尋常。
她是誰?是什麼身份?
那個女人,能從政務大臣那裡把自己帶走,又與軍部有聯系......
一個猜測閃過腦海。江念的後背泛起一點涼意,但又被另一種隐秘的希望覆蓋。
江朝。江朝還被控制在龐勇手裡。
她的權勢和地位,輕易救得了自己,是不是也能把江朝從龐勇手底下帶走?怎麼做才能讓她答應把江朝也帶走?
可是,江念連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從别墅裡帶回來不知道。
他不會天真地以為那個alpha被美色沖昏了頭腦。那雙冷靜如冰雪的眼眸印在他腦海裡,比那張臉更深刻。在此刻想起來,江念還覺得心裡一緊。他沒有從那裡看到任何迷戀,喜歡,甚至對待寵物的喜愛。
他沒有打動她。可她卻像是在路邊撿回來一隻小狗一樣,把他帶回家,還給他做了臨時标記。
江念無法天真地相信她是那種聖母一般好心的人。他見過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最肮髒的樣子。
可他身上還有什麼可圖呢?他貧窮,狼狽,弱小,除了一張還看得過去的臉,還有什麼?
江念感到不安。無論那個女人有什麼目的,無論她要自己做什麼,他都沒有反抗的權力。
攪着手指,江念竭盡腦汁,但一無所獲。
被子蓋得很好,叫他悶出了一身汗。褲子粘了又幹,有些不适。
江念起來,去衛生間胡亂洗了把臉,悄悄打開房門,卻見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客廳裡。
是那個alpha。她穿了一身簡單的運動服,頭發綁成馬尾,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Alpha的五感敏銳,在開門的聲音響起時,梅見雪注意到他。
她的目光清明鋒銳,不帶任何旖旎,冷淡地像塊冰。
是那個Omega。面色酡紅,頭發淩亂。
梅見雪皺眉,她的目光掃過他半開的衣服,“客房裡的東西你都可以用。”
“好,好的。”江念原本隻是想觀察下環境,沒想到一開門就撞上她,心中頓時懊悔非常。Alpha的目光非常銳利,江念感覺自己變成了某種罪犯,被她用目光解剖。
梅見雪說完就徑直出了門。
江念看着女人的背影,忽然生出一點怯懦。他真的能對這樣的alpha讨價還價嗎?
他抿了抿唇,輕輕合上房門。
倚在房門上頓了一會,江念才去拿毛巾,走進浴室。
花灑打開,釉面瓷磚上瞬間鋪開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落下的雨幕中,隐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淋漓的水珠從後頸,沿着脊柱溝壑,滑入腰下。
空氣裡氤氲着玫瑰精油的芳芳,香氣浮在雪白的肌膚上。
濕漉的腳踏出浴室,踩在瓷磚上。一陣涼意從腳底傳來,順着纖細修長的小腿往上。江念打了個哆嗦。
他盯着鏡子裡的自己。
濕法被撩到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睫毛上凝着細密水霧,漆黑的眼眸迷蒙潋滟,尾部上挑,劃出一道微紅,無端地秾麗。肌膚潔白,兩頰上綴着沐浴後的绯色。
發梢沾着水滴。水珠落下,打在鎖骨的凹陷處,順着肌膚紋理向下......
江念從小知道這副皮囊生得好看,惹人觊觎。他卻并未因此獲得什麼便利,反而有了數不清的麻煩。曾經他對此隻有厭煩,但是現在,他不由得慶幸,至少還有它。
他對着鏡子聯系笑容,略顯僵硬地牽起嘴角。這讓鏡子裡的人笑得像個手藝粗糙的人偶模型,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神情卻呆滞。
江念一點一點地調整着嘴角的弧度,堪比畫家描摹細節,力求達到心中最完美的模樣。
直到鏡中人的表情變成一個脆弱而帶着點乞求的樣子,他才停下,定定地看了許久。
這樣的姿态,最能激起alpha骨子裡的保護欲,還有,占有欲。
臨時标記會交換信息素。Omega會不自覺的對alpha産生依戀和喜愛,而alpha也相應地,會被激發占有和保護欲。江念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受到影響,但他希望,那個alpha能因此變得好說話一點。
他沒找到口紅或者别的什麼化妝品,隻好就此打住。
卧室的櫃子裡放着一排當季的衣服,不用看吊牌就知道價格一定有好幾位數。
指尖劃過那些布料,江念挑了一件絲綢的長襯衣。下擺收束,能顯出腰段。袖口做了設計,露出一雙纖瘦的手腕 。
做足了心理準備,江念深吸了一口氣,走出客房,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思緒難以控制的發散。江念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啪嗒——”
門鎖開了。
江念有點緊張地蜷縮着手指,往門口望。
是她回來了嗎?
隻見一個略有些年紀的男人提着一個保溫盒走進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西服,行走闆正,面容和善,看上去有些溫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