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時間很緊張,好在江念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他的東西也不算很多。幾件換洗的衣物,還有,一把手槍。
江念看着那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有些出神。
來到第一區,住進官邸的這段時光,是江念至今的人生中屈指可數的惬意而幸福的日子。
他能夠通過學習汲取到知識,能夠通過訓練增強自己的力量,能夠偶爾見到梅見雪,從隻言片語與轉瞬即逝的相處中觸摸到一點那位大人的世界。
每一天都陽光明媚,顔色鮮明,每一天都有盼頭,都有期許。和他過去那些寡淡如水,披着一層陰霾的日子截然不同。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和這樣熱烈的夏天一起,變得滾燙而充滿了能量。
甚至忽然某一刻,他幸福地想要流淚。
江念從前一直不相信什麼先苦後甜的鬼話,到現在忽然明白了一點。
一陣微風吹動窗簾。
江念回過神來,推着箱子出去,關上卧室門的時候,心中驟然生出一股不舍。
司機已經等在别墅門外,是一個身材健壯的alpha,站姿端正,透出點軍人的嚴肅。
看見江念下來,他自我介紹道,“江先生你好,我是陳助理安排的司機。”
“你好。”江念溫和地向他打了招呼。
alpha很自然地接過江念手裡箱子,放在後面。
江念坐在後座,等待汽車發動。一路上安安靜靜,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窗外風景飛逝,高樓與樹木殘留虛影。車輛很快開出了第一區。
忽而,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地灑在窗上,透進來一股寒意。
江念望着窗外,眉眼間有些落寂。
第一區位于權力中心,必然也有能讓omega上學的地方。可梅見雪卻要把自己送到第二區。是因為她身邊要發生什麼危險的事情嗎?
江念猜到梅見雪或許是因為昨天的事,想保護他才送他去第二區。可是他又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越界了?
他想起前幾日新聞裡的報道,“反叛軍......”
他輕輕蹙眉,按下猜測。
愁緒被擔憂取代了,江念不由得有些心焦,但他能做什麼呢?又能幫上梅見雪什麼忙?他隻有壓下這些不安,聽從梅見雪的安排。也許自己安靜地呆在第二區,不讓她為自己分神,也算是一點幫助。
在江念這樣的胡思亂想中,車緩緩停在一棟小樓前。
司機說,“江先生,我們到了。”
江念眨了眨眼睛,坐車的時間太長,他有些犯暈。
他下了車,擡眼,看見了這一棟精緻小巧的白色建築。樓房不高,隐在綠樹中,四周的花壇種着洋桔梗和小菊花。
司機提着他的行李,帶他進去。
入口處需要刷臉,陳楓已經先導入了江念的信息。
司機跟着他上了三樓,把行李箱放在門外,向他緻意後馬上就離開了。
智能公寓門檢測到江念的臉,自動開門。
江念推着箱子進去,裡面是一間有點空曠的屋子。面積不大,沒有什麼裝飾,簡單的灰色調,顯得清冷孤寂。
他稍微理了下自己的東西,然後坐在沙發上。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第一區的那個人身上。
原來離别是這樣的滋味。甚至,才過了那麼一點時間。
手環一震,是陳助理發來的消息。
江念心中劃過一點失落。
“江先生,你到了嗎?”
“74917151”
“這是校長的電話。明天去學校報道,如果您遇到任何問題,可以聯系校長,或者給我發消息。”
陳楓準備地很周到。
江念隻是回,“好的,謝謝。”
他現在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心裡有種落不到實處的不安。
手環又震動了一下。
江念慢慢地擡起手環,竟然看到梅見雪的來電。
他頓時清醒了一些,
電話裡,梅見雪的聲音冷淡。江念卻已經能從裡面分辨出一點溫和。
“到了嗎?”
其實司機已經向她彙報了行程。那位退役的雇傭兵是梅見雪特意安排的,現在住在邊上的屋子,負責保護江念的安全。
“剛到了一會。”江念回得很乖。
“嗯。”梅見雪說得有點慢,“去學校多交點朋友,放假的時候,可以去周邊逛一逛。第二區的寶塔寺很有名,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就像一位年長的姐姐一樣,溫柔地叮囑。
江念心底那些不安和懷疑被這些柔軟的話撫平了,他不自覺地微笑,輕輕地應,“好。我一定會去看看的。”
梅見雪忽而沉默下來。
江念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麼。他猶豫着,夠不夠問,終于攢夠了勇氣準備開口,卻被梅見雪的聲音打斷了。
“再見。”
她的聲音不複冷淡,卻藏着點江念沒琢磨透的深意。
他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接了一句,“再見。”
電話挂掉了,江念還沒有從那兩個字裡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