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趕走他嗎?
如果這一次離開,他再也不會再見到梅見雪了。那個人,已經決定要徹徹底底地抛棄他了。
為什麼啊?
絕望的孤獨感幾乎讓江念難以呼吸,恐懼使他渾身發抖。
不,不要!
淚水潸然而下,像是止不住的海水,把抱枕弄得一塌糊塗。
“别丢下我......”他的聲音輕的像懸在空中的一陣風。
心髒一陣一陣地抽痛。江念攥緊了手心。他想到自己還有那麼多話想對那個人說,還有那麼多期許沒有兌現,甚至,連從寶塔寺求的那一枚平安符都沒有送出去......
為什麼,就沒有機會了呢?
那個人,像流星一樣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好得不得了,像是山尖雪,天上月。讓他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江念曾經以為自己隻要遠遠地看着明月就夠了......
可是,可是......
他痛苦至極。恍惚間,他甚至把這種求而不得的怨憤歸結到梅見雪身上。
明明是她把自己帶到這裡,是她施舍下憐愛,讓自己升起了奢望。這不全然是他的錯,是不是?
如果不曾見過明月,不曾走出淤泥陪伴在冰雪身側,他或許就不會這麼不甘。可是,已經見過,體會過,又怎麼甘心再放手?他已經,再也不能忍受從前的孤寂了。
江念決不接受梅見雪的審判。他絕不要按照她的判決書服罪。
眼前朦胧的白光中,江念孤注一擲。即使是飛蛾撲火,他也要搏一搏。
指尖發白,江念敲下一句話給蘇落歡,“過幾天吧,我會來找你。”
“不行!陳助理催我呢。”
“......”江念破罐子破摔,給她發,“你幫我瞞一下。過了今天再說。”
“......?”蘇落歡看着這條消息,腦中靈光乍現。不是,你今天要幹嘛?
她打字的手頓住,眼珠靈活地一轉,删掉了沒打完的那句話"梅見雪說會——"。
轉而發,“得嘞。”
江念沒有再回,他擦幹了眼睛,确保沒有哭過的痕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出了門。
他的記性很好,上一次曾醫生帶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時他就注意着開車的路徑。四拐八轉地,江念到了曾醫生的小店。
小藥店藏在陰暗的角落裡,一個顧客也沒有。
江念踏進去的時候,曾醫生正埋頭看着什麼東西。注意到來人,他擡起頭。
看見江念,微微一愣。
江念看着他,像是看着最後一個救命稻草,眼底透着隐隐的瘋狂,像是一隻被逼上絕路的困獸。
曾醫生回過神,挑了挑眉,“你小子咋了?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江念垂着眼睛,慢慢道,像是在斟酌用詞。
“不是幹架,是...”
他邊說邊擡起頭,藏着一點點期待,祈求道,“你之前那種新型的誘導劑,能不能給我一份?”
曾醫生眯起眼睛看他,思忖片刻,撇了撇嘴,“你個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從我這裡拿藥。”
雖然罵罵咧咧的,人還是去了後面的儲藏室。
過了一會,曾醫生出來了,丢給江念一包白色的粉末。
“拿着,小心點。”
“這可是最新的款,無色無味,市面上還沒流通過,保證不會被發現。”
江行念接過塑料袋,利落地給他轉賬。
“謝了。封口費。”
曾醫生看了那筆豐厚的轉賬,咂咂嘴,“得嘞,保準一個字也不說。”
這破小孩跟着梅見雪真是發達了。自己還在這這鳥不拉屎的破地,半年見不着什麼活人,連買個儀器都扣扣索索的。要不是陳周維的“資助”,自己連房子都沒得住。
這麼一想,曾醫生不禁悲從中來。他憤憤地下單了一件早就看好的設備,聊以慰藉。
想着想着,曾摯今心裡忽然有些不安,随口問道,“話說,你要這個幹啥?”
回答他的是江念已經走遠的背影。
“x的,拿完就走啊!”曾醫生憤憤不平地坐了下來,拿起本子,繼續看剛才被打斷的數據。
......
江念拿着藥包回了公寓。
他坐在沙發上,垂頭不語。
半響,給陳助理發了一條信息,“陳助理,反叛軍的事情解決了嗎?”
收到消息的陳助理愣了兩秒,才記起江念在說什麼。
他想了想,覺得事情過去了不少時間,應該沒什麼不能說的。于是道,“解決了。”
“好。”江念彎起眉眼。他捏着藥粉的指尖發白。
帶着點暖意的陽光一點點消弭暗淡,直到整座屋子都籠罩在一片灰白中。
江念枯坐在椅上,漆黑的雙眼透不出情緒。
良久之後,他站了起來。
廚房裡還放着些百合,蓮子。江念又出去了一趟,買了一些山藥,糯米,桂花。
他靜靜立在廚房裡,面無表情地處理着食材,不像是在熬粥,反而像是在配什麼見血封喉的毒藥。
陶瓷鍋裡咕噜噜地冒着熱氣,飄出一縷清香,帶着點甜味。朦胧水霧遮住了江念的臉,讓他的眉眼不甚清晰。
江念就這麼站着,幽幽地盯着那一樽圓滾滾的瓷鍋,從食材下鍋,看到顯示時間的指針指向結束。
千萬種念頭掠過腦海。江念猜到無數種可能性,也許梅見雪會特别生氣,把自己趕走,也許會因為信息素生出一點不舍,甚至,也許梅見雪根本不會喝他的粥。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是飛蛾撲火,他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