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即将停靠到站台,雨依舊下得淅淅瀝瀝,曲聆瞥見站台有個黑影,離得遠,看得不甚分明。
他提前起身,在下車區等着車停,并将食指置于雨傘的按鍵處,準備在車門打開後立刻按下。
半分鐘後,車身緩緩停下,車外的黑影一閃而過,并沒有搭乘這路公交的意思,司機便隻打開了後門。
曲聆将朝下的傘向外戳,按下凸起的圓形按鈕,正要提起傘出去,忽然一把黑傘橫到門前空地的上頭。
alpha臉部的輪廓湮沒潮濕的水汽裡,清晰可見,“小心點,不要淋到雨,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與記憶裡的片段不謀而合。
隻是眼前的黑傘早已非當初的那把,大得足夠容納兩個人,曲聆便先順着杜良劭的傘下車,“謝謝。”
身後的車門合上,曲聆舉起自己手裡的傘,從杜良劭的傘下脫離出去。公交車漸漸遠去,曲聆跟alpha兩個人并排往浮光間那邊慢慢走。
杜良劭的臉色不太好,“葉津怎麼沒送你?”
“當時雨不大,就沒讓他來。”曲聆語氣平淡,“你找我到底是什麼事?”
杜良劭心情複雜,“對不起。”
“什麼?”曲聆擰眉,面露不解。
杜良劭缺沒再言語,一直到落了座,兩人都點了杯熱咖啡,才開口進入正題,“其實,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當面給你道歉的。”
曲聆看向他,有點意外,“最近好像并沒有發生值得讓你對我道歉的事情。”
“幸好沒發生。”杜良劭垂下眼眸,曲聆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聽清了alpha哽咽的聲音,“否則……我永遠都對不起你。我前些天才知道,祁炎他們原本想對你做些不好的事情,幸好他們沒動手。”
杜良劭一連說了兩個“幸好”,曲聆鮮少見他難過的樣子,手指顫動,下意識地想安撫alpha,就像他過去在alpha身邊那樣,但終究隻是顫了下,語氣輕松道,“有多不好?能比繼續跟你在一起還糟糕?”
曲聆恨過杜良劭,但也僅僅是恨過,現在對杜良劭,他已沒有多大的感觸,無論是恨還是愛,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句話既是玩笑,也是譏諷,但譏諷的對象并不針對杜良劭一個人。
“很糟糕。”杜良劭勉強壓下發澀的聲音,苦笑道,“你應該聽說了,祁炎他們不安好心,我從葉津那裡得到消息時,還以為他們的目标隻有我一個,就将他們都收拾了一頓。”
不安好心……
其他alpha親杜良劭的情景曆曆在目,腦海裡的記憶揮之不去,曲聆的指尖刺進掌心的軟肉,與掌骨相撞,面上波瀾不驚,點頭配合他,“然後呢?”
“然後,我找人調查了下,發現他們曾經與别人私下交易又違約,這原本沒什麼好注意的,可是毀約都在同一天,我總覺得不對勁,就試着詐了其中一個人,得到了一個從未想到的結果——祁炎他們想直接做掉你。”
“但是,他們認為,直接讓你消失在我的眼前,可能會适得其反,于是,他們就想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在殺掉你之前,先在我面前毀掉你。”
“如果不是葉津突然出現,如果當初我還是不知道——”
那曲聆現在會在哪裡,是否平安無事?
杜良劭無法想象。
曲聆沉默不語。
杜良劭口裡的“毀掉”是什麼意思,再傻的omega都能将其中的深意猜得八九不離十。
不知過了多久,曲聆才像剛找回自己的聲音,平靜的眸子直對着杜良劭,“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不需要為虛無缥缈的假設負責,你也不必為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向我道歉。杜良劭,一切都過去了,你我也是。”
咖啡冒出來的熱氣與窗外混沌的雨隔着窗戶打暗号,輕緩的音樂聲一拍一拍地敲在杜良劭的心上,
“如果你來找我隻是為了這種事情,那我們可以提前結束了。”曲聆抿了兩口咖啡,很苦,他忘了加糖,但現在也沒繼續待着的必要了,要是回去晚了,葉津這個控制欲強的alpha可就要打電話問東問西了。
“我很害怕。”
alpha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曲聆起身的動作停了下來,可令他停留的聲音并沒有停止,“曲聆,我喜歡你,你在我心裡是不可替代的,雖然現在說這些太不合時宜,但我真的很害怕你出事。”
杜良劭頓了下,眼神裡蘊藏着濃濃的悲傷,好似真的悲痛欲絕,“我不會打擾你和葉津,以後,我們應該不會見面,也不會再有任何聯系。”
“挺好的,這樣誰都不會給對方添麻煩。”曲聆起身,朝杜良劭告别,“再見。”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