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滿頭問号:“???為什麼你會覺得這個很容易?”
聽了範閑的話,亦安先是一愣,然後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小聲嘟囔了一句:“原來不是嗎?”
亦安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數萬人在昏天黑地的黃沙中厮殺,刀兵相交殺聲陣陣,馬鳴聲、沖殺聲,嘶吼着的哀嚎聲,充斥在血流成河的戈壁上。
畫面一閃而過,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指尖溜走,亦安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隻能任由它流逝。
範閑看他這小師兄說着說着就走神了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神了。”
亦安眨眨眼看向範閑:“什麼事?”
“嘿,我還想問你什麼事呢,怎麼突然走神了?”範閑圍着亦安轉了兩圈,“我說你這習慣可不好,怎麼跟人說着說着還走神呢?”
“知道了,下次注意。”亦安再次回憶了一下那個畫面,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印象了。
範閑撓了撓頭不解地問:“诶,我怎麼覺得你學東西好像很快啊,你是過目不忘嗎?”
“不是。”亦安的眸子動了動,“我不是過目不忘,我隻是好學。”
範閑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多心,天才這種東西也不是很稀奇,有些人适應力确實很強,接受新東西的速度快也不是什麼怪事。
“哎,你那個玉是怎麼回事啊?”範閑撓了撓腦袋,指了指亦安脖子上挂着的那塊玉老虎問道,“看你一直戴着這東西,這是哪兒買的啊?”
亦安愣了一下,小爪子輕輕握住那個包不全的小老虎,垂了垂眸說:“萍萍說,這是我爹留給我的,讓我好好戴着,輕易不能摘下來。”
範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哦這樣啊,但是……”
範閑還想說什麼卻看到費介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内,于是停止了詢問。
亦安順着範閑的視線看過去,也看見了那個邋裡邋遢的糟老頭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這老先生也難纏了些,怎麼甩也甩不掉,這麼快又跟上來了。
不就偷偷拿了點新藥嘛,至于跟他這麼久嘛。
亦安看了一眼範閑,又飛快地踩着牆面飛到房頂,“你既然不問了,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方便的話,幫我纏住費老先生吧。”
“你去哪?”範閑仰着頭疑惑地看着他,“你就這麼走了?”
亦安沖範閑笑笑揮揮手就跑了,就留下一句在風中回蕩的話,“老先生不好忽悠,我先躲躲再說,幫幫忙吧小哥哥。”
範閑被這一聲軟軟的小哥哥叫得腦子發懵,耳梢一抹绯紅迅速爬上清秀的小臉,等到費介匆匆趕來的時候,這裡就獨剩一個臉紅得猶如鮮血欲滴的倒黴孩子。
費老頭氣急敗壞地罵道:“嘿,那小崽子跑的還挺快,剛剛還在呢一溜煙就沒影了。”
正想繼續追,還沒來得及擡腳就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量正在拉扯他的褲腿。
費介看着紅着臉拽着他的範閑氣急敗壞道:“你這小子又想做什麼?有什麼事等我把你小師哥找回來再說,那祖宗拿了我的新藥就跑了,那藥還沒研制出解藥,出了點什麼事咱們都擔不起。”
範閑兀自低着羞紅的一張小臉,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我也不想攔你的,可是他……”他叫我小哥哥啊
.
亦安趴在牆頭往下望,确認沒人後才往下跳,飛快的溜到門口,貼着門聽了聽門内的動靜。
門内安安靜靜的,不像範閑的風格,事出反常必有妖,亦安果斷抛棄同一戰壕的隊友,選擇翻牆出去藏進了五竹的雜貨鋪。
雜貨鋪也一如往常般沒什麼人,亦安坐在桌子邊撐着腦袋看五竹抱着鐵釺靠在牆上,“大哥哥你真的看不見嗎?”
“看得見。”
亦安撇撇嘴:“看得見還蒙眼,那就一定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了,不然沒人那麼閑。”
五竹歪頭思考他話裡的意思,看那小家夥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玩杯子,聽到他嘴裡嘟嘟囔囔地念着什麼話。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擁幽州之地……”亦安一邊無聊地碎碎念一邊玩手裡的杯子,“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潘籬……始皇既沒,餘威震于殊俗……”
五竹:“……”
“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亦安換了首詩繼續碎碎念卻沒注意到五竹的動靜,“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從聽到北國風光的時候,五竹就已經站直了身子,直到亦安念完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前。
“你怎麼知道的。”
五竹突然開口吓了亦安一跳,他有點懵地看向五竹,眨了眨眼又想到什麼,彎了彎眸子笑着問:“大哥哥你認識念這首詩的人嗎?”
五竹點點頭又搖搖頭,亦安的眼珠轉了轉,“你的意思是你認識背這首詩的人咯?”
五竹面無表情,亦安又想了想,一個人名在嘴邊呼之欲出:“是……葉輕眉嗎?”
五竹的神情有點恍惚,亦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從他面無表情的木頭臉上看到這個表情的,但他覺得提到這個名字,五竹似乎很……開心?果然認識吧。
亦安用杯子敲了敲桌面,“慶餘堂的幕後東家,葉輕眉,來曆不知,最先出現在東夷城經商,後到南慶建立慶餘堂……”
五竹的表情逐漸柔和,雖然表面上并沒有什麼改變,但亦安還是詭異地感覺到他的變化,這種感覺怪怪的,所以他沒有說下去了。
五竹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亦安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又拍拍自己的腦袋,“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人都死了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