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這樣的管理員參與世界不也是改變生命曆程嗎？”

“是，但影響不大，我隻是在生命曆程之上又疊加了一些東西，和直接剪切是完全不一樣的後果。”她點了點放在桌子上那幾張紙，自言自語道：“我或許應該把這些補充到資料上……”

“我問得太多了？”安傑麗娜又笑盈盈地坐正，去擺弄那些紙片。她語調上揚，聽起來像挑逗。

“……”林夕隻是覺得沒必要解釋和比較“遊離者交易”與“管理員參與”的危害程度，那畢竟也和安傑麗娜無關。她皺着眉毛，頭疼得厲害，幾乎失去所有耐心。她的腦袋還在為早上的事情迷惑，中午的休息時間還要接受安傑麗娜的折磨。三明治已經吃完了，她也不想去嘗試下一個。上一次她出長期任務，高高興興地跑甜品店試了八種口味的冰淇淋——除了巧克力味。她不自覺地感到煩躁，這讓她難受，難受以至于她煩悶，于是又惡性循環。

“生命啊……但那是一個很抽象的東西吧？”

“我不太清楚其中運行的機制，遊離者那邊我也不了解，不過我這邊，‘生命’是具象化成‘沙子’儲存在沙漏裡的。”林夕說着去揉她的眉心，好讓自己平靜一些。這話題似乎已經偏離了她的初衷，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這個世界中還有世界住民也知道她的管理員身份——在執行任務時為圖方便，她自報了家門。這沒什麼，世界依舊正常地運轉着，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大動幹辄。管理處的辦公牆上貼着管理員規章制度，但也就那幾條——日常工作、基本原則、特殊情況處理方式、管理員本身狀況、未完成工作及違規的後果。她依舊沒能搞明白什麼叫“維持世界平穩運行”，也沒清楚把握什麼叫“違規”。有點經驗之後，她幹脆隻去盯生命沙漏上的數字——那是她生命的流速，隻要低于1，問題就不大。比起“維護世界”這種宏大的東西，管理員能自己保命就不錯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使鬧到世界混亂、管理員撤職，真正沒的也隻有管理員而已。

“……你看起來很煩躁。”

“可能……抱歉，最近事情有點多……有點混亂。”她兩邊的鬓發總是張揚地往她臉上戳，她平時不在意這個，但現在正心煩，于是擡頭，下意識地去撥那兩嘬頭發，擡眼看到安傑麗娜那張無辜燦爛的笑臉。

林夕：“……是啊，又是漏洞又是遊離者，我不煩才怪……”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又不會亂來，”安傑麗娜笑容依舊，語調揚起，卻像是捧讀——這符合林夕對她到目前為止的印象，“而且對遊離者，我們不是合作了嗎？”

林夕又擠了擠她幾乎要擰在一起的眉毛，把安傑麗娜手裡折成紙飛機的資料抽過來，展開、壓平，對方帶着她那标志性的笑臉，從林夕手裡“啪”地一下又奪回去，按折痕又疊起來。林夕覺得費事，不再搭理她，揉揉眉心，起身去付賬。安傑麗娜抓起紙張跟上來，她還把玩着那隻飛機。出了門，視野開闊起來，林夕也感到舒心了些，眉頭總算舒展開來。她理了理衣服，回頭想叫安傑麗娜，還沒來得及出聲，隻見對方将紙飛機“嗖”地丢出去，它在稀疏的人群中悠然自得、遊刃有餘地飄蕩。

“喂——”林夕抓住她，“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那隻飛機撞上奶茶店前等候的身形，對方吓得跳起來，鬓角的麻花辮和頭上兩隻顯眼的大紅蝴蝶結都彈起來。她“啊呀”一聲，疑惑地、面帶愠色地向林夕、安傑麗娜的位置看去，然後：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