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讨論室沒有窗戶，于是有些悶。銀溪和陸燈月打開門時，這地方一如走廊般陰暗。銀溪熟悉地開燈，白光照亮其間的一切。四五隻椅子安安靜靜地貼着長桌，獨有一個拉到那側面的線索牆下，對着那些相連的紙片或者照片。投影布在正對面，沒有拉開。

屋子大概是有段時間沒動過了，有些塵灰味，不過無傷大雅。陸燈月猶豫着走到線索牆邊，觀察那些記錄。她很少接觸這些，于是感到好奇。

“你不怎麼參與。”

“嗯？”陸燈月正梳理着思緒，她聽到聲音，一下子沒明白銀溪在說什麼。

銀溪張口，卻沒出聲，她擡手，似乎想比劃，最後指着線索牆，“案件調查。”

“啊……嗯……隻處理過一些小事件，一般用不到這間屋子……沒想到貓惡魔的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嗯。”銀溪點頭，“我隻梳理了。你可以看下。”

“大部分林青然都在口頭上說過了……”

“嗯，我交流不太行。”

那之後她們便不再說話。幾天下來，陸燈月也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地下城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仿佛這案子他們早有定論，卻不同她們交流。她感到許些不安。貓惡魔被劃分在了嫌疑人之一的行列裡，與她相連的是瑟琳娜，隻是暫時不清楚二者的關系。瑟琳娜在監管期間保持着她貴族般的高傲，微笑，沉默，服從安排。另一位倒是情緒激動，每當值班同事送飯過去，她都要重複一遍：

“這事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就算遣回地下城也行!能早點把我放了嗎!”

這位叫格蕾絲的惡魔急的眼淚汪汪。她折騰不了多久，喊一會兒便去乖乖吃飯——隻是陳绮在過來時被她吓了一跳，最後是林夕幫着她遞進去的。

陸燈月意識到自己許久沒和陳绮說過話了。

這讓她有些難過。朋友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難得的詞語，隻是她似乎沒什麼力氣去維系感情。

陸燈月又重新看向線索牆。

當銀溪到監管室，又問她是誰帶她到的地面——在林夕整理出來的“地面行動”辦理文件中，并沒有格蕾絲的名字，也沒有布蘭德的——對方卻又是不說話了。她問那惡魔布蘭德會在哪，她也不開口。

“請配合”銀溪說。

她咬了咬下嘴唇，表情糾結，卻依舊閉嘴。瑟琳娜稍稍往她們瞥了一眼，她又重新閉上眼睛。

陸燈月在旁觀察記錄。這不是正式的審訊。這二位在地下城時已接受過訊問，隻是沒有什麼有效的信息。兩人默契地守口如瓶，管理處也隻得同她們硬耗。

格蕾絲的嫌疑很大，她可能因為布蘭德而對列車管理員下手，卻沒理由模仿那高掉着的死法——那要耗費太多時間。荀安任職列車管理員也有些年頭了，對付這些事情也應當有經驗，不該這麼……狼狽……屍檢顯示她遭受過後腦的撞擊，緻命的是頸部的傷口——這和林青然說的一樣，還有現場殘留的惡魔意識痕迹——惡魔能力改變外物，會使得周邊環境連帶着“扭曲”，這是無法人為抹去的，隻會在時間中慢慢消失恢複。而現如今在監管室的兩位惡魔，都不曾記錄有惡魔能力。

線索不夠。陸燈月想。銀溪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地下城因為惡魔家族自治，關于那裡的部分幾乎全是盲區。沒有切入點，沒有新的線索，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限制。

我大概明白為什麼不好查了。

陸燈月起身。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屋子坐了多久，把那些線索反反複複對了幾遍。銀溪同地下城那邊交流，查詢了更早之間的監控錄像——隻是荀安進行着正常工作，一切安好、平常。地下城那邊的列車站點沒有監控——一開始是有的，但被抗議，基本是壞得幹幹淨淨，後來地面就不再這破事上下功夫了，改在地上站點層層設防。辦事處的監控範圍較小，銀溪同陸燈月複盤了兩天——也不是完全沒收獲——在上上周周四，也就是舞會開始的前兩天，瑟琳娜到辦事處去過。

瑟琳娜似乎沒想到銀溪會提起這個。她們坐在審訊室裡。銀溪不擅長交流，審訊卻交給她，她總是冷靜，看不出表情——這仿佛是天生的缺陷，在此刻也成為優點，再者她不是不能說話，甚至因為習慣，咬字清晰——于是這事兒順理成章。陸燈月隔着玻璃在外，依舊負責着記錄。

“我們在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瑟琳娜面目平和，“我當時去找她……我記得那段時間因為家裡的事情我一直很忙，很久沒和她聯系。那天難得閑下來，我就和她說說話，約着之後再一起去玩什麼的。”

“你之前不說。”

“我想這不重要。”

瑟琳娜微笑，帶着一點尴尬。她想盡快脫身，陸燈月能夠感覺到。

“你在之前忙着什麼。”

“舞會的事情。”瑟琳娜點頭，“因為家族落魄很久了，希望能複興一些。”

和資料上的情況吻合。

陸燈月低頭。卡羅拉家族——若是算起來，大概是十年左右——之前，慢慢分解，成員各自出走，另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