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酒吧總是看不出時間，不開燈時，它總是陰暗，哪怕地面上的部分也是如此。下午不是營業時間，門卻還是開着，以便迎接一些可憐的“旅人”，還有些特别的客人，願意在這時間裡進來，沖戴安娜打個招呼，又團成一團，笑盈盈地下樓去。他們有時會帶着些不知所措的年輕人——大概是學生，勸上好久，才敢展示自己的尾巴和角，又在哄笑聲中迅速收回去，漲紅了臉。

這樣的人群每年都有。

戴安娜擦着杯子。一樓隻有她一個人，站在吧台前，對着門口。她順手抽出隻杯子，擦拭，毫不急切，好像打心底裡享受這一點。她稍稍眯起眼睛，如隻打着呼噜的貓。她聽到開門聲——那人推門的力氣那麼大，那麼自然，伴随着高跟鞋敲擊地面那輕快的“哒哒哒”——仿佛她才是這家的主人。戴安娜放緩手上的動作，看着這位“新”客人。她笑起來。

“呦，來了位貴客。”

“好久不見，戴安娜。”

來人扯下脖子上的圍巾，露出左臉凸出的血管，它從心髒位置，沿着脖子上來，又鋪開，透着一股詭異的綠，像一片藤蔓。她把公文包和圍巾丢到吧台椅子上，重重地吐了口氣，好像她一路颠簸，疲憊不堪。戴安娜就看着她，抑制不住笑容。那人又扯開領帶，放松上衣，她終于坐下了。她的眼睛一藍一白，擡頭笑眯眯地看着戴安娜。她沒露出她的惡魔特征，戴安娜卻想象得出她黑長的角和細尾巴——一定是黑間透着綠色反光的，像條毒蛇。她叫荊惟。

“你怎麼有空來。”

戴安娜又閉上眼睛，去享受她每一日的工作。她的表情更愉快了，手頭的動作也更輕佻了些。她放下那隻杯子，去取另一個。

荊惟随意坐着，右手托舉下巴，一整個搭在吧台桌上。她另一隻手垂下去，身體半斜着往戴安娜身上戳，像個混混，搞得後者又忍不住笑起來。

“我不能來嗎？”

“你可不會無緣無故跑一趟——地下城生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