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又叫了一聲，指向林夕，高個女人便稍稍擡頭——兩位管理員也終于反應過來了。林夕走過去想接過女孩手上的包，誰知她突然像護主的狗般龇起了牙——高個女人輕拍她的肩膀，稍稍低頭，在她耳邊嘟囔了什麼，她才将手松開。林夕放慢步子到她們後面去，毫不猶豫地和那女孩隔開距離——她突然意識到，那女孩也不過矮她一個頭，和陳绮她們差不多。林青然和高個女人交談。

那女孩——Nancy，這下兩隻手都攥住了邊上的人，後者——林郁，還是一副累得想死的樣子，她幾乎連話也不想說。林青然問她，她才終于應上幾句。

“車晚點了……何海芋失蹤了。我不知道，中途停車的時候她去了趟洗手間，然後就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我不清楚。”

她像是沒睡醒。

“我記得Nancy也負責這趟旅程的安保工作？她沒——”

“您也看到了。”林郁擡左臂，那女孩就一下子慌張起來，攥得更緊，好像她一個不注意，林郁就會從她手臂間溜走似的。

“好……”

“何海芋是特殊的，她有自保能力。”林郁擡手勾起她耳邊的碎發，手指打到那隻黑珍珠耳環上，在它銀月般的光輝之下，連着一朵銀白的花——她淡棕微卷頭發和它無比适配。

林青然的表情不太好看。她似乎焦慮地翻了一圈手機，之後又擡頭，恢複最一開始的笑容滿面。

“Professor!”Nancy又叫起來——大概是叫林郁，她曾在Har大學擔任過教授——女孩直勾勾地盯着林青然。

“暫時是安全的，Nancy。”

隻這一句話，那孩子又安靜下來。她們誰也不開口了，直到走出高鐵站。林青然去把車開出來——那是她自己的——一輛黑色轎車，常見、普遍，仿佛混進車流裡就再也找不到了。林夕和另兩位在路邊等候。林郁似乎終于精神了點——連眼睛都仿佛睜大了——那雙棕黑的眼睛如此漂亮，可惜大部分時間都藏在厚重眼皮之下。她望向天空——幾片灰雲依舊在那裡飄蕩——好在它們高而遠，就仿佛也與地上的人無關了。Nancy靠林郁更近，她死死抱住她的Professor，仿佛外面的冷風要把她凍壞了。這個時間其實太陽正好，陽光有些熱量，雖然在這幹得難受的空氣間，隻叫人坐立難安——又冷又熱——這是林夕對A西南秋天的奇妙印象。到中午應該會再熱上一些，叫人後悔早上怎麼就套了那麼多衣服——再到晚上，又要讓人攥緊大衣，暗自慶幸衣着的豐富起來。

Nancy在林郁左邊，林夕便站在右邊。管理員的制服略薄，并不能依賴它保存什麼溫度，林夕就幹脆穿了衛衣。米白的帽子從淺藍的後領邊落出去，叫兩種氣質打起架來。她注意到那女孩看着她。

她的眼睛沒有那麼兇了，像是隻小動物打量着這位陌生人，仿佛确認了她的氣味，她們就是能好好相處的朋友。林夕尴尬地回應一個笑容，女孩似乎沒理解她的意思。她的眼睛撲閃撲閃。

“……好人!”她小聲驚叫，又扯林郁的外套，仿佛在向她确認或者邀功。林教授揉揉她的腦袋，像位母親。她低眉，又轉頭朝林夕微笑。

随着又一瞬的輕風，林青然過來。她們早恢複了默然的神色。那兩人——那“母女”倆——就仿佛一直這麼可憐地相互依偎。Nancy還是攥着她——死死地攥着，那怕往車上爬時也絕不松開。林夕将包遞進去，接着坐上副駕駛。

林青然拉動換擋杆，踩下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