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
Nancy喜歡就這樣坐着,她喜歡聽Professor說話——Professor很少說話—雖然她似乎本就不是愛說話的性格,可是和記憶裡比起來也少了好多好多。她喜歡Professor說話,她感受到Professor的肌肉終于放松下來,她的心髒不再提着,呼吸也舒緩了——她心情很好,至少比先前十幾個小時要好——她不再拔她的毛,叫她僅剩的柔軟也可憐了——所以她似乎也願意白女巫繼續往下說些——随便說些,說些什麼都好。
“啊,那時候真好啊。天使女士、白女巫還有熊小姐——”
“王娜娜。”
Professor叫她,聲音壓低。其實并沒有多少威懾力的——比起語氣,王娜娜更讨厭它包含的内容。她的臉色就像吞了隻檸檬。
“說好了不這樣叫我的!而且我都不用這個名字了!”
“好的,王娜娜。我隻是叙叙舊。”
王娜娜臉都氣歪了。
Nancy看着Professor的側臉,保持着人偶的笑容。她側眼,看見斷斷續續的線順着樓梯下來,鋪成網——這讓她沒法忽視,這些線占據了她太多視野——她踩上一隻支點,她想起來她所獲取過得真理。
“好聽的名字。”Nancy說,點起腳。
“Nancy~我好感動——”
“瑞吉娜!”
Professor又悶了一口水,仿佛這樣就能澆滅她的火氣。瑞吉娜坐正。
“好好——你總是那麼急躁。”
她們各自坐着。Professor似乎又在閉目養神——她的頭疼大概又犯了——皺眉、閉眼、扶着額頭——她總是這樣。她重重吐氣。Nancy擔心地看她。
“我明早會去管理處,我負責了列車管理員的案子,把那兩位帶到地下城去——當然是在确認罪行之後——”
“你有多少時間?”
“20天。”
Professor深呼吸。她張張嘴,吐出一片羽毛。
“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你有多久?”
“我不确定。我沒辦法判斷現在的處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安全的……”
她焦慮地攢起手指。她指節長,被她攥得幾乎發白,指甲憋得窒息。她眉毛擰得更緊了,似乎在作什麼艱難的抉擇。
“我盡可能安排……”
“‘盡可能’——”瑞吉娜強調地重複了一遍。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老朋友,管理局研究部感染科林郁,Nancy的‘姐姐’,熊小姐的愛人,天使女士——她看着她,好像想分辨她此刻究竟是什麼身份。Nancy看着兩人——她看見女巫轉着手上的戒指,盤算着天使的翅膀值多少價碼。蜘蛛繼續結着她的網,無聲無息,不言不語。綠植的根不在這兒,所以隻一晃眼,Nancy就看不見她了。她隻找到一隻白花花的蛾子,撲棱着碎淩淩的翼,撞到燒着火的天空上。她看見網織握住她的腳踝,像一隻水鬼——她渾身都抽搐了一下,所以她擦亮了根火柴——
“Nancy——”
黑霧化作利刃指向瑞吉娜,叫白女巫不得不半退一步。她盯着Nancy——女孩被黑霧包裹住大半,同時也将Professor護在後面——眼珠們往她身上轉,凝成一把不明所以的視線。瑞吉娜大概是懂得怎麼對付她,她隻是需要機會——
“瑞吉娜小姐是好人。”
隻一句,這世界又是世界了。Nancy又是那個乖巧可愛的好孩子。她抓住了“真理”,天使女士給了她“真理”。天使女士是對的,Professor永遠是對的——Professor說過這樣的話,這便是真理的真理。
黑霧一瞬消失了,就仿佛它本就沒有存在過。Nancy又笑起來,笑得天真,笑得可愛——
“好人!”
她興奮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