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耀眼至極的人,天生的吸引力。
她飛快垂下眼,福身行禮,耳墜上水滴琉璃搖搖顫顫: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道了一句,便再無其他。方才問的話也沒答。
謝辭璟神色微冷,察覺到她疏冷之意,許久沒有回答。
南松眼睛一轉,上前附耳幾句,掃了眼樓上樓下沸騰的衆人。
謝辭璟略微颔首,轉身走了。太子走後,聚衆瞧熱鬧的人群也散開了。
許傑從二樓摔下來,摔折了腿,被北歸押着人送去了京衙關着,要如何處置還得看殿下意思。
突發意外,顧周周也沒有心思再待下去了,将書歸還至書架後,下樓朝停靠的馬車去。
南松正候在顧二小姐馬車旁,見人來,攔住去路,恭恭敬敬道:
“方才大庭廣衆之下不好細問,顧二姑娘可有受傷。”
顧周周驚訝,沒想到太子如此好意,還會來派侍從詢問,頓了頓,才道:
“殿下仁善,我并未受傷,請大人替我帶句話,多謝殿下出手相救。改日若有機會,定是親自登門謝禮。”
話雖是這樣說,她心中并未打算親自登門道謝,攀附太子的人何其多,她不去讨那個嫌,單叫人送個禮去便行了。
南松擺手:“姑娘不必客氣,今日殿下在外許久,不如姑娘請殿下一盞茶做謝。”
顧周周微怔,不知這是殿下的意思還是侍從的意思,若說拒絕,便是駁了殿下的面子,隻好笑着應道:
“若是殿下不嫌棄,自是願意。不知……”
南松一笑,朝前帶路:“殿下如今在明月閣,請姑娘移步。”
顧周周觑了一眼月竹,彼此眸中盡是猶疑忐忑。
明月閣坐落在開寶大街,是京都最有名的茶鋪,畫閣朱樓,茶香四溢,絲竹悠揚。
顧周周由月竹攙扶着從馬車下來,踏入明月閣内,内裡屋檐高聳,無一處不精緻優雅,清淡的茶香飄散鼻尖,令人心爽神怡,比之她院中的茶,不知要好多少倍。
顧周周不禁咽了口口水,按緊了袖中的錢袋子,悄悄數了數,隻剩不到半兩銀子。
她面色微白,朝着月竹使了眼色,讓她回去拿點銀子來。
月竹點頭,快速離開了。
南松詫異望過來一眼,顧周周略尴尬地解釋道:
“府中有事,月竹稍後回來。”
南松略颔首,似再有話要說,可見顧二姑娘略疏冷的面色,閉了嘴。
這位顧二姑娘不似常人,不像那些貴女們,逮着他便打探殿下的事情,倒讓他頗有不适應。
一路走到了四層雅間,隻有閣中婢女往來,未見客人。顧周周心中疑惑,但也緘默不言。
到了門前,南松住腳,擺出個請的姿勢:“顧二姑娘,殿下在裡面。”
顧周周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才步入進雅間,後面門吱呀一聲關上。
顧周周立刻側身回望,門閉的緊緊,她心中一驚,朝前看去,一道矜貴身影氣質斐然端坐在窗前。
他冷白幹淨的指節捏着茶盞,微掀長睫,深黑眼珠微動,直直地盯住了她。
屋中唯她二人,顧周周蓦然背後汗毛直豎,喉頭微哽,呼吸也亂了,像是跨入了猛獸的領地,隐隐無形的威脅鋪天蓋地化為直覺,心道快逃,腳步卻隻能頓在原地。
她猛然想起了春日裡蘇醒的毒蛇,一冬的沉睡,冰冷的豎瞳,到達極緻的饑餓欲望,讓被注視的人溺斃在被吞入腹中消失殆盡的寒意中。
面前青衣俊秀若林中妖魄,她感覺到直勾勾的視線将她從頭打量到腳,讓她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清貴端方,皎若明月的太子會是這樣的嗎?
張揚、不加掩飾的惡意。仿佛揭開了表面的一張僞裝,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顧周周往前走的腳步頓住,後退了幾步。
清若玉擊,夾雜雪粒摩挲感的低啞聲音淡淡:“顧二姑娘,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