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周周很快被謝辭璟的另一個話題給帶偏,思緒斷開。
某日失眠,顧周周陡然想起這點疑惑,卻是有絲甜蜜的竊喜,謝辭璟的這些改變,不正是這些日子與她和好後出現的。這樣想着,顧周周沉沉睡去,夢中十分甜蜜。
第二日去山林尋找食物時,運氣極好的捉到一隻山雞。這次居然這麼早就找到了足夠食物,她決定早點回去。
山林中危險重重,食物并不好找,基本上沒有早回的時候,有時候到了時間,為了避免謝辭璟擔心,他到了點就回去,即使沒有收獲。
想着這次的好運,顧周周口中哼着小調,腳步輕松。快到山洞,顧周周一時興起,打算悄悄出現,給謝辭璟一個驚喜。
她輕手輕腳走了另一條十分隐蔽的道路,看着不遠處的一幕,她的笑凝滞在嘴角。
山洞面前,謝辭璟站立一側,面容微微沉着。身旁另一人恭敬地朝他禀告着什麼,隻是背對着她,看不清面容。但顧周周根據這熟悉的背影,認出了這是南風。
顧周周腦中混亂不堪,謝辭璟是什麼時候聯系上南風的?為什麼不告訴她。
她胸膛急劇起伏,手指揪緊,唇被她死死咬住,心中被騙的憤怒和傷心混雜在一起,讓她無比難受。
順着風勢,兩人的對話隐隐落在她耳中。
南風:“殿下,您如今傷勢好轉,不如随屬下出去。”
他得到殿下的具體消息已經有兩月了。
殿下身為皇儲,身上的每一樣物件都精巧無比,暗藏玄機。謝辭璟從山洞醒來後,他就從黃金甲釋放出一種無色,但是有特殊的氣味的煙,馴養的彩蝶會尋迹找到他。
隻是彩蝶能快速穿山越嶺,避開耳目,而人卻不能。所以真正見到殿下,也隻在一個月前。
隻是殿下始終不肯随他突圍出去,仍在叛軍包圍的範圍中充當誘餌,他隻能無奈多勸勸。
“我自有商量,你繼續說近日的情況。”
南風繼續道:“先是亂了一陣,但是朝堂有陛下坐鎮,皇後娘娘假裝有孕,給了諸位大臣希望,安定了朝綱。您之前布下的人也發揮了作用,在邊線幾洲四處嚴查,那些有動靜的人都被看管起來。”
謝辭璟揉沉思,半響才道:“下一步,把我的蹤迹散布出去。”
“外面圍剿的力度增大,這時突然發現我的痕迹,他們投鼠忌器,隻能奮力一搏,定然集中力量來抓我。中山王必然一起來。到時正好将其一網打盡。”
二人商量完,南風退下前猶疑地問道:“殿下,真的不要告訴顧姑娘嗎?”
在南風看來,顧姑娘在殿下心中還是有一些特别的,這樣瞞着顧姑娘,她知道了真的不會生氣。
在南風話落之際,顧周周幾乎屏住了呼吸,心存希冀又茫然害怕,她隻能用力攥住自己的手,死死盯着謝辭璟的唇,等待他的回答。
謝辭璟張口欲言,但心下似乎有些不安穩,他皺着眉朝四周看去,四周空蕩無人,那絲懷疑仿若無根之萍,像是他多心了。
“事以密成,不必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哈哈,顧周周心頭劇痛,極緻難過憤怒之下,她感覺自己哪裡都痛,整個人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那場逃亡之旅中,她被冰冷的風雪淹沒,一切都成了笑話!
顧周周跌坐在雜草上,被捆住的兔子掙紮在地上扭動,發出窸窣聲。
謝辭璟震驚看過去,看見她後,眼中慌亂之色一閃而過,踏步上前要扶她起來。
“你回來了?怎麼摔倒了,也太不小心了。”
顧周周拍開他的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殿下不覺得應該解釋一下嗎?”
被當面揭穿,他心中懊惱不已,生氣南風剛才偏偏要問這樣一個問題。更令他擔心的是,顧周周的冷顔以對。
他居然在恐懼面對她。
這種情緒是從來沒有過的。
但在此刻,他忽覺有愧,他已未戰先怯了。
此刻,謝辭璟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抿緊唇,沉默地伫立着。
顧周周見他不發一言,雖然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失望的閉了目後,不氣反笑。他既然不敢說,她卻仍要問個清楚明白。
“什麼時候聯系上你的人的?”
顧周周問。
她如此平靜的語氣,讓謝辭璟更增不安,視線朝四周妄想尋求一點幫助,卻不知南風什麼已然逃開了,獨留他跟她獨處。
他隻好用那雙漂亮的眸子,怯然然看她一眼以示弱,答道。
“一個月前。”
顧周周不會再上這種當了,冷冷瞪回一眼。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走?”
謝辭璟又沉默不語。
顧周周卻忍不住渾身發抖,分明是溫暖的四月間,手臂上的寒毛卻豎起戰栗,像是被碩大黑暗野獸巨口吞噬一般。
話問出口她才知自己可笑,她陡然明白了,他是不相信她。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是因為救援無法立刻趕到,依附于她才更安全。
在她沉迷于那些風花雪月之情時,他冷靜聰慧地思索着處境,謀劃着布局,她多可笑啊!
心中的悶氣如潮流,幾乎要将她整個胸腔淹沒。顧周周窒息般猛然捂住胸口,趔趄後退幾步。
此時此刻,她想離她越遠越好。
她整個人搖搖欲墜,面色慘白。幾乎要支撐不住跌在地上。謝辭璟心中一痛,急急追上去,将搖搖欲墜的身軀攏在懷中。
這幾步顧周周更是看得真切,謝辭璟的雙腿行動若常人。這真相讓她臉色更白幾分。淚珠壓塌細弱的眼睫,無聲地往下落。
瞧,真的是,她真是傻,總是被騙。連腿傷好了,都要瞞住她,她每日在深山中搜尋食物為他幾度生死之際,還要為他留心草藥。
這幾月她還自以為占了上風,原是謝辭璟專為她使的一出苦肉美人計,哄得她像個傻子一樣!
越想越是難過,默默哽咽半響,竟然蹲下将臉抱在膝中細聲哭泣了起來。
謝辭璟額上冒汗,他心中也鈍鈍的難受。
他嘗試讓她不哭,認錯道:“是我不該不告訴你,對不起。”除此之外,他隻是默默将她眼淚擦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哪裡錯了,她搖頭眼淚流的更兇了,他從來沒有信任過她,一顆真心總是被欺騙,她受了重傷。
見這哄不好,他語氣添了一些慌亂:“這次是我錯了,回去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顧周周沉默不語。
他再就軟聲說了些情事中的愛稱,拍着她脊背以作安慰。
可這些也沒有用。
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哭,心中煩躁不已。好像此刻能讓她開顔,無論什麼代價他都願意付了。
顧周周哭了許久才停下,眼皮紅腫像隻紅眼兔,萬分可憐。她擡眼看着他,聲音啞啞的:“什麼都答應我,殿下可算話?”
聽見那聲疏離的殿下,謝辭璟微微皺眉,但人好不容易不哭了,看着那雙含水紅眸,那澀啞的嗓音,也是心中發憐,忙應聲:“自是算話。”
聽到他的回答,顧周周嘴角才勾起一抹笑來。
“殿下的救命之恩可還算數?”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放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