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抿起嘴唇。弈笑了一聲,直接離去。
“你工資還給他嗎?”重也問,“還是以後都放我這?”
夢茗找了張椅子坐下,目光注視着交疊的雙手:“給他吧,随便了。他要去賭我也攔不住,昨天他三個小時的功夫就撒進去十多萬……”
她嘴角又止不住勾起笑:“大不了到時候領低保。”
重也又歎息一聲,他也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歎息了:“你去疾控中心都比待在他身邊好。”
“不……”夢茗撫摸着紅腫的臉龐,眸光低沉,“我還有事未做,我絕對不去那個‘監獄’。”
走廊外,遠方的風拂過,弈站在圍欄邊看着手機。手機中是一個視頻界面,視頻标題是:校園驚現家暴現場?!
他知道這是誰做的。他點開這個視頻,不出意料顯示——視頻已失效。
天空蔚藍依舊,如冰般純淨,不見陰霾。風帶來遠方的自由,又轉瞬即逝。這是個有趣的故事。
弈收回手機,離去。
天空下的另一邊,年級主任推開校醫室的門,瞥了留冬一眼。她拉下凳子,仔細用濕紙巾擦了一遍,坐下:“晦氣,你大清早喝什麼酒?還去教室耍酒瘋,還讓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去!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去走關系嗎?”
“還有你身體有這麼弱嗎?被一個學生打成腦震蕩!”她翹起二郎腿,毫不掩飾鄙夷之色。
留冬嚷嚷着:“昨天半夜輸了十多萬,忍不住喝了點酒,肯定是我喝了酒的原因,不然那小兔崽子……”
“行了!”她打斷留冬,“我懶得聽你解釋。”
“那小兔崽子叫池朔吧?你怎麼收拾他的?”留冬眼神狠厲。
她聳聳肩:“就那樣呗,你想怎麼處理?”
“再過半個月不是有去盛徽學院的交換生名額嗎?讓他去。”她“噗嗤”一笑,随即點頭:“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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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條消息,我○○簡直想把手機砸了,我去它的危害社會!一群SB!!
就連霧宜回來了,我也懶得理他。我怎麼可能還有談戀愛的心情,氣都給我氣飽了。
霧宜先是歪着頭看了我一會,然後笑着說:“你可能要被找麻煩了。”
“什麼意思?”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剛才不是上傳視頻了嗎?這學校很精,一直盯着你。不然你以為你的視頻為什麼下架?”
原本趴着的我“噌”起身,但很快又趴了下去。我已經懶得去想他是怎麼知道的了。
“管他的,他們還能弄死我不成?”我說,“班主任和你說了什麼來着?”
我說:“問我怎麼繞開屏蔽,然後夢老師來了,他就叫我回來。”
我“哦”了一聲,又問:“夢老師怎麼樣?”
“被打了。”
下午放學之前,我盯着手機想:我要不要報警?霧宜說留冬私自販賣學生資料,那應該是真的。
隻要讓留冬進去,夢茗也能輕松一陣了。
可萬一糾察局的人找不到證據呢?那我到時候怎麼辦?
我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最後隻好問他:“如果我報警留冬能進去嗎?”
“你最好不要這麼做。”他對我微笑。
他應該是對的,我把手機放進抽屜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做。我為什麼要一時沖動沖上去呢?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哈哈。
難道好處是檢讨和批鬥?
我忍不住笑出聲。
下課鈴響起,我收拾着東西。霧宜就在一旁看着我,我知道我臉色肯定有些恍惚。
也許他能鼓勵我幾句,但他就這麼注視着我。
窗外暮色血紅,照進教室裡卻隻是一片鍍金的黃。他背光坐在那裡,發梢發亮,卻隻是沉默。
“你們還在啊,我正找你們呢。”夢茗走進教室,手中拿着兩張紙條。
她換了身黑色的裙子,如夜色流淌。暮光照耀在她身上,将星辰點綴。
她将紙遞給我們:“檢讨,我給你們寫的。”可我隻是看着她臉上的傷。
霧宜接了過來說:“謝謝。”
“不,是我該說謝謝,真抱歉……”她笑了一下,“真不該讓你們看到,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們,這是第一次有人幫我。”
“他這樣已經好幾年了,鄰居知道、同事也知道……”她垂下眸,很快又擡起,“抱歉,說多了。你們要加油哦。有什麼事一定要來找我。”
我知道,總有些事有人要去做。這也許就是意義,從前的我多麼愚蠢。
靠暴力取得的關注虛假易碎,而她真摯的感謝足以讓我銘記。
也許,這才是我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