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草把藥罐子掀開看了看,見成色還是差點,連忙蓋上滾燙的瓦蓋,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不知道,公子說是娘胎裡帶來的病,沒的救。”
雲素眸光黯淡下來,心不在焉地扇着木扇,寒風将她臉上裹得布巾吹開,露出裡面幹裂泛紅的臉蛋。
舊傷雖然好了,陰冷天氣還是會紅腫刺癢。
雲素此時的心思并未放在自己身上,想起慕荃的病,又想起自己以前老說他是痨病鬼。
雲素心中愧疚,免不了失神。
直到雀草驚呼聲傳來:“呀,藥快糊了,雲姐姐快停下。”
回神趕忙扔下扇子,雲素擡眼一看,原來是火候太大,蒸汽将瓦蓋吹起,藥也溢出來。
兩人手忙腳亂把藥接下,好在溢出不多,還能盛出一大碗。
“還好沒有全漏掉,這可是最後一根蠍尾草。”雀草長舒口氣,後怕地拍了拍胸膛。
雲素歉然道:“是我走神了。”
見雲素還在糾結這種小事,雀草擠過去抱着她的腰,打趣她道:“這不是還有很多,放心吧,絕對夠喝。”
“不過我很好奇,雲姐姐想什麼這樣出神,不會是在想我們公子吧。”
雲素面頰微紅:“才沒……沒有。”
雀草撓了撓她的腰,追在她後面鬧着玩,等到兩人想起嗷嗷待哺的慕荃,藥又要重新再熱一遍。
慕荃喝藥的時候眉頭一直沒平下來過,喝完還不忘感歎一句:“誰熬的這麼苦,咳咳……難喝死了。”
雀草對雲素眨眼睛,雲素不敢看她,兩隻手摳着木盤,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等扶着慕荃重新躺好,雀草要去竹林裡取雪水,午後還要去鄰村看診,隻留下雲素一人。
雲素安靜坐在腳凳上,看着慕荃熟睡的臉,見他夢中都眼簾下微微發紅,喉嚨還不舒服的吞咽着,不由起身小心幫他墊高枕頭。
這是最近養成的習慣,白日裡慕荃嗓子難受也不說,雲素隻能在他睡着的時候看出來。
慕荃冬日嗜睡,睡過去很難被吵醒,要不是氣息還有起伏,雲素會覺得他就這樣昏死過去。
她不知道一個人睡着和醒來會是兩個模樣。
慕荃平日總是冷着一張臉,罵起人來全是刻薄話,雲素幾乎沒見他笑過。
可在睡夢中,他偶爾會彎起唇角,像個開懷無憂的少年郎。
雲素在腳凳上端詳一陣,不知慕荃為何要救她。
雲氏一門早就覆滅,爹爹沒有别的族親,嶺州一戰帶走她僅剩的家人,她隻知道哥哥軍中的親信在北沙落草,幫不上他們任何忙。
不要翻雲圖,也不求回報。
萬兩黃金不過是玩笑話,她在這裡怎麼可能有銀錢。
慕荃為什麼留下她,受傷總是眼前這人在照顧,雲素枕在手腕上,隔空丈量慕荃的眉眼。
慕荃是天生的好相貌,和王府後院中無意看到的畫中人一樣,都是川林簇生的廣袖仙人。
若是母家還在,定是西平王府尊貴的公子殿下。
但事非所願,造化弄人,如今他們都是沒了父母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