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掖不喜歡早起,一大早進教室眼皮也就才睜開了一半,但看到這一份還帶着熱氣的早飯時,他才算是醒了。
視線順着遞過來的動作移到夏醒棉臉上,陸掖轉過頭時她已經繼續低頭看書。她的皮膚很白,睫毛随着眼睛規整的眨動,班級裡很安靜,她也很安靜。
夏醒棉繼續學習,沒有其他的話要對他說了。
陸掖坐了會,站起來,手上拿了語文書,也拿了那一袋吃的。
二十分鐘以後,陸掖又推開教室的門,叫夏醒棉的名字:“夏醒棉,出來。”
現在天氣還冷,教室的門平時都是關着的,把冷氣擋在外面,免得凍着這一批“花朵們”。隻有那一朵“大花”每天都在走廊站着。
陸掖每次背完課文叫夏醒棉的時候嗓音都不低,他根本不習慣壓着聲音講話。所以夏醒棉每次被叫時,總下意識覺得是有人要找她事兒。
叫了好幾天了她才稍微習慣點。
夏醒棉也穿着外套出來了,把班級門關上,說:“你背吧。”
陸掖低頭看她,大衣外套的拉鍊拉到胸口處,他看着她沒說話。
夏醒棉問:“你不背嗎?”
陸掖:“為什麼給我拿早飯?”
夏醒棉:“我看你每天早上都沒吃飯。”
“不吃飯的多了”,陸掖:“每個人你都帶一份?”
夏醒棉抿了下嘴角,聲音溫和如輕絮,她說:“上學期末的事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媽媽身體不好。”
陸掖聽明白了這份早飯是怎麼回事,問她:“是夏書岐讓你道歉的?”
之後夏醒棉告訴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哥不知道我和你認識。那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主意。”
“他不知道?”,陸掖:“那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他在。”
夏醒棉又承認一件事:“我騙你的,我沒有把電話拿給他聽。”
“……”
這次是沒有再騙過他的事了。
陸掖看着她的眼睛,分明是一雙幹淨清澈的眼睛,他說:“你撒起謊來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誰說話不眨眼睛,但是夏醒棉自知不對,沒還嘴。
陸掖:“你對他還真好。”
陸掖個子高,後腰倚着窗外,渾身都是張揚的姿态,尤其他的那張臉。他媽媽年輕時得過選美冠軍,哥哥和他都遺傳到了優質的外貌基本,長得都好。
不過哥哥的好看中帶着文質彬彬的書生氣,而陸掖的好看是帶着“攻擊力”的。
她們兩個都管同一個人叫“哥”,但是關系的親密程度截然不同。
早晨的走廊裡很安靜,值班的老師走了一圈後回到了辦公室。清晨的陽光透過樓道的玻璃窗照進來,帶着不含熾熱的溫和。
兩個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夏書岐剛想問陸掖要不要繼續背課文時,陸掖問她:“早飯是一次性的,還是明天也有?”
這件事情的抱歉程度,一次早飯不夠抵,夏醒棉:“明天早上我還給你帶。”
陸掖把手裡的語文書給她,說:“聽我背吧。”
夏醒棉:“嗯。”
書給她了,陸掖張了張嘴,卻沒背出來。
夏醒棉:“怎麼了?”
陸掖:“我今天早上背的哪篇來着?”
“……”
夏醒棉:“那要不你再看看?”
陸掖沒看書,看了她一會兒,說:“想起來了。”
但是背了幾句又卡住了,夏醒棉也沒催,等着他慢慢想。陸掖想了一分鐘,往下又背了三句。今天不是古詩,是一個長篇的課文,也屬于必備的範疇之内。
陸掖背得不流暢,夏醒棉說:“要不你還是再看看吧?”
陸掖:“今天這篇課文長,要是别人得背三天都不一定能背下來。”
他這麼說,夏醒棉把語文書還給他,說:“那我明天不出來了,後天再出來。”
“.…..”
陸掖:“那是别人。我一天就能背下來。”
夏醒棉:“那你繼續背。”
陸掖又憋了兩秒,說:“你提醒我一句話或者一個字。”
夏醒棉:“高考沒有提示。”
陸掖:“這又不是高考。”
夏醒棉:“這是在為高考做準備。”
陸掖:“你每一句話都能怼回來。”
夏醒棉:“也不是每一句。”
陸掖:“你剛出來時對我還不是這個态度。”
夏醒棉:“兩件事,不一樣。”
夏醒棉把陸掖一直沒接的書塞到他手裡,說:“我不打擾你了。”
她轉身往班級走,陸掖抓住她的胳膊,說:“我想起來了。”
夏醒棉轉回來,陸掖還真想起來了。
雖然斷斷續續,但是一整篇課文确實都背下來了。
背下這篇課文,陸掖竟然有比數學考了滿分還高的自豪感:“我真牛逼。”
“……”
夏醒棉:“就那樣吧。”
陸掖:“.…..”
過完年不久,夏書岐就要回大學報道了。走的這天是周日,夏醒棉坐沙發上看着他收拾行李,夏醒棉問:“哥,你下次回來是不是就要暑假了?”
行李箱鋪在客廳的地闆上,夏書岐把衣服和鞋裝進去,笑問她:“你高考不用我回來?”
“不用,不用”,夏醒棉趕緊說:“你回來我該緊張了,等我考試成績出來,我再告訴你。到時候我直接告訴你我考到了和你一樣的學校。”
“你倒是會想”,周靜怡拿了些特産遞給夏書岐,讓他一起裝進行李箱裡:“給你大學室友們分着吃。”
夏書岐接過來:“謝謝阿姨。”
周靜怡告訴夏醒棉:“你哥的那個成績,你能考得到嗎?你哥在學校的時候就沒從第一名掉下來過。”
夏書岐的成績比她好,但夏醒棉說:“這不是還有四個月,我也還在學習呢。”
夏書岐說:“小妹一直很穩。高考的時候,越穩的人考得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