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岐的話罵完,陸掖的手很明顯的頓了下。
夏醒棉剛剛被砸到的那一下真的很疼,現在右邊臉上帶着明顯的痛感和麻。她剛剛沒反應過來,現在知道怎麼回事了,趕緊說:“哥,是我椅子不小心夾到他的衣服了。他不是故意的。”
夏書岐沒應她的這句解釋,去抽屜裡拿來藥膏,往她臉上擦。
剛剛擰開藥膏的蓋子,藥膏卻整管的被不再說話的陸掖拿過去。
夏書岐手裡空了。
陸掖低頭看着夏醒棉,眼神裡帶着明顯的懊惱和心疼。他一言不發,把藥膏擠到自己的食指上,彎腰低頭看着被盤子砸青的地方。
視線微微向左,對上夏醒棉的目光。
對視了幾秒鐘,
陸掖手指很輕地把藥膏抹到夏醒棉的臉上。
其實即便他的動作輕,但也還是疼,可看着他和哥哥吵得不可開交的樣子,夏醒棉不能說疼,悶聲忍着。
可即便如此,因為疼痛刺激,和心情毫無關系的眼淚,像是機械運轉到達阈值般出現在眼眶裡。
伴随着眼淚的出現,她的眼底紅了。
她一點都沒想哭,但是也感覺到疼痛引起的眼底潮濕,她怕被誤會,解釋說:“我沒事。”
藥擦完了,陸掖沉默了半分鐘,把藥膏放回桌面,對她說:“我先走了。”
夏醒棉擡頭,和他“嗯”了一聲。
陸掖轉身拿起桌面上的手機,離開餐桌,到門口,關門離開。
身後的關門聲響起。
夏書岐檢查夏醒棉的臉,問她:“沒事吧?有沒有碰到眼睛和骨頭?”
夏醒棉:“真沒事。”
她又強調一遍:“是我起來又坐下的時候,不小心壓住他的衣服了。他不是故意發脾氣要摔東西的,哥。”
夏書岐把藥膏的蓋子扣好,遞給夏醒棉說:“記得每天擦。明天估計右半邊臉都要腫。”
哥哥沒接她的前半句話,夏醒棉說:“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不管他怎麼追你,你都别答應”,夏書岐的聲音嚴肅中透着冷清,他說:這樣的脾氣以後和他過日子,得氣死。”
“讨厭他。”
“……”
剛剛他們的争論夏醒棉都聽進去了,其實他們的童年裡相處應該是很和諧的。陸掖像是任何一個普通人家的弟弟一樣喜歡追着年長的哥哥身後,聽他的話。哥哥雖然說打過陸掖,但是他的本性溫和,她相信哥哥不會真的欺負他。
夏書岐回過身,站在桌邊看着滿桌幾乎沒怎麼動的早飯,歎了口氣。
夏醒棉想,要是小時候他們兩個兄弟沒有被長輩們分隔開,他們現在應該是,關系很好的家人。
夏醒棉原本沒想着瞞着哥哥自己和陸掖的事,但今天的這個場合也實在不合适說。總不能哥哥剛和他打完架,自己就說“我和剛才把你氣得說髒話、太陽穴突突跳的人在談戀愛呢。”
“剛談的。”
“意不意外。”
算了。
不合适。
夏醒棉想跟夏書岐一起整理餐桌,但夏書岐沒讓她動手,可能是因為剛才那一下打的不輕,夏書岐讓她去沙發上坐着,告訴她:“從現在起,你在我眼前最好一動都别動。”
夏書岐還把零食扔到她眼前,說:“家裡就這些東西,還是你上次來的時候買的。對付吃吧。”
受了傷後家庭地位迅速飙升,夏醒棉笑說:“要是每次受傷都有這個待遇,下次再來你這兒的時候,我先讓自己受點傷。”
她剛說完就被夏書岐用手指抵着額頭,把她腦袋往後推了一下。腦袋往後挨着了軟軟的沙發靠背,彈回來後,夏醒棉伸手揉揉額頭。
夏書岐嚴肅得突然像長輩:“胡說。”
但夏書岐收拾完廚房之後,夏醒棉在沙發上也坐不住了。剛才陸掖離開時看她的眼神,帶着無意莽撞後的懊惱,以及一點無措感。
她想要去找他。
但在離開前她确認了一下哥哥的情緒,他的神色恢複了正常,起碼看起來已經從剛剛的争吵中緩和。可能因為他是哥哥,又或者是因為他從小到大一直表現出來的理性和自控力,夏醒棉也能放心離開。
所以在夏書岐收拾完廚房,兩個人都坐下,也沒什麼事可做時,夏醒棉反而站起來,說:“哥,那我就先回學校了。”
夏書岐問:“不在這裡過周末嗎?”
夏醒棉說:“不了,今天就是想過來和你聊天。後面如果爸再給我打電話,我也和他說一聲。”
她一邊說着一邊往門口走,拿過自己挂好的包,說:“你好好休息,周末就不要加班了。我先回學校了。後面我再過來。”
走到門口時,她又補充:“如果你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夏書岐笑了下,告訴她注意安全。
夏醒棉:“嗯嗯。”
夏醒棉出了小區後叫了一輛車,上車後給陸掖發消息問他在哪兒,但是陸掖沒回,等了一會兒,她把電話撥過去,但陸掖的手機關機了。
從剛開始的着急,現在變得有些擔心。
今天哥哥說的話對他的打擊應該很大。
窗外的天氣陰沉,似乎是要下雨。在季節交替範圍内的陰雨天,每一次降雨都會把氣溫再往前拉回幾度。
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下雨,他沒有帶雨傘的習慣。
陸掖離開夏書岐家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走。他不知道要去哪裡,隻知道想盡快地遠離那個地方。
胸口當中像是有一團滾燙的沸水在滾動。夏書岐說:“如果有人問你,把你從這個家送走行不行,你是會跪下來求她說你不要把我送出門嗎?我他媽甯願去睡大街。”
恍惚間想起小時候,那時候他才六七歲,哥哥從家裡不見了,連帶着他的東西也都消失。他問過媽媽:“哥哥去哪兒了?他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