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楚服的身手,不可能真的被一個酒色傷身的小少爺傷了。楚服當時一直和許誦同出入,算作半個朝廷命官,傷了她,可就不是欺負民女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嚴家受到打擊,吐出了當年吞并的下家産業,夏夫人也就有機會把夏家和景家的産業合并一起。”
“這樣大的實力,一定會被官府忌憚、引起朝廷注意,此時官府介入順理成章,官商合營顯得有理有據。夏夫人手中的權财都沒受損失,既能幫到女兒,自己也能成了朝廷命官。”
“你就不怕我找你算賬?”
童謠無所謂地笑笑:“能站到朝堂之上就是我畢生的夙願,是不是我又有什麼關系。”
她話音一落,就聽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趙書菀穿着一件鵝黃色的曲裾,撐着柄嶄新的紙傘。
外面的雨不算大,可她渾身都在往下淌水,很快就在地上積起了一汪水。
趙書菀的嘴唇染的鮮紅,卻沒顯得整個人的氣色有多好,像是個剛從湖裡爬上來的女鬼。
然而就是這樣渾身濕漉漉的,頭發卻是幹燥蓬松度地,斜斜地挽成一個漂亮的髻子,系着一根普通的紅繩,居然是少有的樸素。
她對着阿嬌|點了下頭就算是打了招呼,開門見山:“夏書禾還沒回來麼?”
“李蔡非要說她收了人的賄賂,才給劉笙安排了去處。她才被關起來沒幾天,朝上一直有人和我們對着幹。除非李蔡現在就自己絆自己,摔個狗啃泥,不然翻案還需要時間。”
趙書菀收了傘,提着裙擺,小心翼翼地踏過了面前的水坑走進來。
她腳上不知是不是有傷,看着居然像是飄進來的,站到童謠的桌前,輕聲說道:“我能不能替她。”
童謠看了一整天文書和賬本,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被她的舉動吓得往後仰了仰身子。
趙書菀當過太子良娣,有栗姬的遺産,本身就不缺錢。加上她和夏書禾同起居,穿着打扮從來喜歡紙醉金迷。
這還是童謠頭一次看見她這麼樸素。
童謠小心翼翼,辨認了半晌眼前的人。
是趙書菀,不是别人假扮的。最重要的一點,還在呼吸,不是真的鬼。
她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陳阿嬌讓你去幹什麼了?”
阿嬌趕緊站起來,拉住趙書菀纖細的手腕,帶到另一邊坐下。
童謠皺了下眉——她身上全是水,童謠心疼自己的鑲金椅子。
趙書菀渾渾噩噩地打着寒顫,牙齒不斷地發出磕碰的咯咯聲,直到手裡捧住一碗熱茶,才漸漸平息下來。
一碗熱茶喝了一半,另一半灑在了身上,趙書菀像是沒有察覺到,勉強平複了呼吸。
她看向童謠:“我剛去丞相府求情回來。這件事和夏書禾沒關系,夏書禾被栽贓的時候還在内務府加班,不在永巷,他們栽贓的是我。”
童謠看着她,瞪圓了眼,不知所措道:“我們都知道……”
趙書菀斷斷續續地說着:“夏書禾拼死拼活,根本沒存下來幾個子兒。一個兜比臉還幹淨的人,他們說她貪污怎麼可能。”
說着,她又去摸自己的兜:“我那兒存的錢已經全拿回來了。我才是那個該被關進去的。”
陳阿嬌的手在趙書菀的肩膀上捏了捏,問道:“慢慢說。”
趙書菀的聲音哽咽起來:“夏書禾不該被關在裡面,該關的是我。”
說着,她舉起剛剛回溫的手,捂在被風雨吹得僵硬的臉上,原本挽着的頭發順着她的動作披散了下來:“他們今天還說要重新查貪污的案子,說她監守自盜。她那麼好的人,不應該被關起來。”
“你送我下去陪她吧……哈哈哈哈!”
她突然用尖細的聲音笑了起來。
童謠:“?”
陳阿嬌也跟着笑起來,兩個人的笑聲疊在一起。
童謠看嗲了毛,拿着毛筆蹦起來,一下跳到凳子上,絕望地在空中胡亂畫着符:“夏書禾還沒死呢!你們倆被鬼上身了?”
阿嬌理了理頭發,忽然收斂了笑容,一隻手伸出來,往下壓了壓,示意她冷靜:“好了别跳舞了,開個玩笑。趙書菀,你自己說罷。”
童謠舉着筆,站在凳子上,将信将疑。
剛剛還又哭又笑的趙書菀忽然恢複了正經模樣,把頭發重新挽起來,說道:“吓你一下而已,趕緊下來吧。别被我要說的事情吓到了。”
童謠還沒習慣趙書菀随時随地裝瘋的習慣,劍訣不肯跳下凳子:“什麼事兒,你就這麼說。”
“哦,你們的好機會來了。”趙書菀面無表情,“霍去病把李敢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