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頓時一陣哄笑。
潘頌被噎了一下,滿臉吃癟的表情。
林卓綿出了口惡氣,不準備跟對方糾纏下去,看也不看潘頌,繼續蹲下給文新的傷員做緊急處理。
喻騰“嗤”地笑了一聲,對陳野望道:“是我多慮了,以林師妹的戰鬥力,十個潘頌也不在話下。”
陳野望擡了下眉,看了一眼林卓綿。
她明明是有鋒芒畢露的那一面的,但上次面對那個高中同學的時候,卻不知為什麼一直在委曲求全。
喻騰伸手一勾陳野望的脖子:“走吧望哥,喝點兒水。”
“你先去。”陳野望說。
喻騰一愣,看着陳野望轉身朝裁判的方向走過去,兩個人交談了一會兒,似乎陳野望提出了什麼要求,裁判猶豫一下,但在陳野望的堅持下,最後還是點了頭。
陳野望回來的時候臉上沒有流露什麼情緒,隻是簡單跟坐在場邊的替補隊員說:“下一場你上,替潘頌。”
旁邊的潘頌聽見了,氣勢洶洶地橫在了陳野望面前:“憑什麼!”
陳野望目光微寒,嗓音冷冽,一字一頓道:“潘頌,我是隊長。”
他比潘頌高了幾公分,居高臨下看人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向他臣服。
看不出他動氣,然而周身那股強勢的壓迫感卻有如實質。
潘頌被陳野望的氣場震住了,過了幾秒才想起來要争辯,但看到其他隊友沒有誰站在他這一邊,最後還是讪讪地閉了嘴,走到一旁洩憤般開了瓶水,咕嘟咕嘟地喝。
陳野望回到黑色的折疊椅上坐下,長腿分開,手臂撐在球褲上,低着頭用毛巾擦汗。
他的碎發與黑眸都染上了潮意,頭發微微淩亂,面無表情出汗的樣子禁欲撩人,英俊到有些驚心動魄的地步。
林卓綿一邊替傷員包紮,一邊偷偷去瞟陳野望。
她覺得對方冷淡的外表下,似乎藏着極強的掌控欲,說一不二,不容抗拒。
文新那邊被潘頌的行為激怒了,下半場一上來就不要命地打,陳野望厲害他們就盯死陳野望,阻斷他跟其他隊友的配合。
林卓綿不懂那些籃球戰術,但她看得清陳野望被三個人堵在内線之外時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
心為他提了起來。
陳野望運了兩下球,突然往旁邊移了一步,打亂對面的隊形,切出一道空隙直突籃下,在緊迫的時機内憑手感投出去,打闆上籃進了球。
果不其然引發了一陣歡呼。
下半場還剩最後二十秒的時候,經管領先文新兩分,文新拿到了球權。
林卓綿聽見附近有人在分析戰況,說這一球很關鍵,假如文新能進,要麼扳平要麼絕殺。
文新的球隊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幾乎是全隊護着球在往經管的籃下沖,勢必要砍下最後的一球。
陳野望跟幾個隊友正面迎上,林卓綿的視線沒離開過他,他過人的時候幹脆利落,沒有任何小動作,等沖出文新的包圍時,球已經在手上了。
還剩十秒。
陳野望來到中線附近,身後是回頭來斷他球的文新隊員,他沒有猶豫,原地起跳,将球投了出去。
籃球呼嘯着劃過半空,撞在籃筐上開始旋轉。
三秒倒計時。
所有人都仰起了頭,有人賭能進,有人賭落空。
籃球轉速趨緩,一停之後,掉進了籃筐裡。
三分球錘死對手
。
裁判吹哨的同時,經管增加三分,毫無争議赢過文新。
陳野望瞥了眼落地的籃球,臉上仍舊平平靜靜,波瀾不驚。
有他在,沒人能絕殺。
尖叫聲震耳欲聾,快要掀翻屋頂。
林卓綿也用力地鼓起了掌。
比賽結束之後,她磨磨蹭蹭地不想退場,陳野望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想等人潮散了之後過去說句祝賀。
她聽見陳野望的隊員撺掇着要去吃慶功宴,喻騰卻說:“讓望哥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他昨晚三點鐘才睡。”
有人問陳野望怎麼睡那麼晚,喻騰笑嘻嘻道:“你就說他是不是突然犯軸,咖啡因不耐受還喝咖啡。”
林卓綿聞言一怔。
她的角度正好對着陳野的側臉,她這才發現他的眼下的确有淡淡的一痕陰影。
“沒準兒哪個美女請的呢。”陳野望邊上人開玩笑。
喻騰本來想說望哥怎麼可能一杯咖啡就把自己賣了,見陳野望沒反駁,也跟着起了八卦之心:“不是,真是姑娘請的?”
陳野望忽然微微一側眸。
林卓綿呼吸一滞,不确定他是否看見了自己。
“我自己買的。”陳野望說。
嗓音透着不明顯的倦意,質地仍舊是清冷的,卻比平常多帶了半分啞,尾音有些微的沙粒感,像舊磁帶。
林卓綿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雖然咖啡的确是陳野望自己買的,但她總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經管的隊員都覺得慶功宴缺了陳野望沒意思,一緻同意先攢着之後再吃,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林卓綿沒找到機會跟陳野望講話,便原地坐下,給對方發了微信。
海綿蛋糕:“師兄今天好厲害,恭喜你。”
等陳野望回複的時候,她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是淩晨三點鐘的時候,分享的一張電影截圖。
進度條沒到末尾,男主角偏着頭說,I’m not missing you yet。
字幕大約是根據語境做了意譯,翻譯成“我對你還沒到朝思暮想的程度”。
林卓綿沒看過這部電影,搜了一下,片名叫《英國病人》,上世紀末的作品。
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絲漣漪。
陳野望為什麼會喝掉那一口咖啡,換半晚失眠呢。
就算沒到朝思暮想的地步,是不是對她的态度,也多少有一點特别。
人流逐漸走空,偌大的籃球場隻剩下她一個,和她隐秘又昭然的心事。
掌心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
陳野望回複了。
Chen:“你也挺厲害。”
指的是她今天跟潘頌嗆聲的事情。
林卓綿覺得他應該不會很想聊到那個人,便隻發了一張表情包過去。
陳野望不是那種會再回一張的人,林卓綿想到他大概馬上就要休息,便沒有挑起新的話題,似乎她的祝賀,就隻是最單純的祝賀。
中午回宿舍,剛一進門範範就嚷道:“我可從朋友圈裡看見了啊,有人說陳野望今天可帥了,最後壓哨進了個三分球,怎麼樣,替我當次義工是不是還挺值的?要是我是你,偏得再替我值個十次八次的。”
林卓綿換了鞋,把書包挂到衣櫃上:“你數學是跟放高利貸的學的嗎?”
跟範範閑扯幾句,她又問:“你看沒看過一部電影,叫《英國病人》。”
範範搖搖頭,然後很有興趣地說:“這名兒聽着挺高級的,正好我周日下午有個跟陌生人線上看電影的活動,我正愁選個什麼片兒顯示我高雅的品味呢,就這個了。”
林卓綿沒弄明白她的邏輯:“為什麼跟陌生人線上看電影需要顯示你高雅的品味?”
範範給她解釋:“因為活動要求每組是一男一女,本質上是個校内盲盒相親,我總不能上來就選個爆米花電影,暴露我其實沒什麼内涵的本質吧。”
接着她又興緻勃勃道:“哎,你要不要參加啊,報名還沒截止呢,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要是跟陳野望成不了,還有廣大籃子供你選擇。”
林卓綿“唔”了一聲:“好建議,不過周日下午我有社團活動,籃子留着你自個兒挑吧。”
上周陳野望說她可以去參加陸沖社的活動,她怎麼會拒絕,第二天就在S大學聯的公衆号上找到了陸沖社的聯系方式,負責人正好是喻騰,二話不說就把她拉進了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