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綿蓦地意識到,他們真的離得好近。
陳野望低頭的時候,高挺的鼻梁像是馬上就會碰到她的臉。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就隻盯着他的衣領。
領口随着他說話時聲帶的震動起伏。
林卓綿原本貼在牆上的手指蜷了起來,說“高中英語課看過”的時候,喉嚨有些幹澀。
她已經不太記得具體的劇情了,所以問陳野望怎麼突然想起來這個。
陳野望沒有回答,難得微微地挑了一下嘴角。
歌是英文的,林卓綿太緊張,隻聽清了一句。
——“No I\'m not impossible to touch.”
——“我非遙不可及。”
是要到幾年以後,她跟陳野望分手的第一周,她把他提過的所有電影,完完整整播過一遍,才明白這天他為什麼這麼問。
那部電影裡,男女主角也是這樣擠在一間小小的試聽間裡,聽了他們今天聽過的同一首歌。
太相似的經曆,和同樣曲終人散的結局。
不浪漫,像伏筆。
他們會分開的伏筆。
而這時候的她,隻是希望陳野望真的像歌裡唱的,并非遙不可及。
歌曲播完,林卓綿想去擡唱針,而陳野望也在同一時間伸出了手。
猝不及防,他的掌心覆在了她手上。
寬大的,溫熱的,有力的。
林卓綿的手腕顫了一下。
而陳野望自然地收回胳膊。
片刻之後,他低低地問:“不會用麼?”
林卓綿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仍舊停在唱針上,唱片的旋轉細細碎碎地震着她的指尖。
她抿了下嘴唇,将唱針擡了起來。
音樂戛然而止,試聽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讓人更慌,更手足無措。
林卓綿紅着臉說:“師兄,我把唱片裝起來。”
陳野望将封皮遞給她,她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拿起唱片時,意識到他站她身後,呼吸就貼在她的耳骨上。
越手忙腳亂越容易出錯,林卓綿放好唱片,回身的時候想要不碰到陳野望,然而莫名其妙絆了一下,整個人就失去了重心。
陳野望下意識擡手,托住了她的腰。
空氣仿佛在這一刹那靜止。
他一雙手像能直接籠住她整個身體,指腹抵在她敏感的地方,隔着薄薄的皮肉,觸到她最下面一根的肋骨。
林卓綿的呼吸霎時間亂了。
陳野望先打破了沉默:“怎麼這麼瘦。”
嗓音貼近,話到末尾變成氣聲,讓人聽到耳朵發軟的地步。
“不是吃得不少麼。”他又說。
帶着一點調和此刻暧昧氛圍的意思。
林卓綿如夢初醒,艱難地在狹窄的空隙中站穩了身子。
陳野望垂下手,手指擦過她腰身,像無意識的摩挲,林卓綿輕輕地戰栗了一下。
她攥着唱片,低垂眼睑從他身前去開門,邁步時纖細的小腿蹭過了他的長褲。
不用看鏡子,林卓綿知道自己的臉和耳朵一定已經紅得像發燒。
陳野望在她後面出來,關上試聽間的門,發出很輕的一聲響。
林卓綿又在店裡逛了一會兒,手裡拿着那張唱片始終沒放下。
臨走的時候,她去櫃台結賬,雖然沒有唱機,但她想留下這個上午的記憶。
店員給她包裝好,讓她掃收款碼付款。
林卓綿解鎖手機的時候,聽見了掃碼成功的響聲。
“我來。”陳野望說。
林卓綿有種秘密被他看破的感覺,微微窘迫道:“不用了師兄。”
“算是給課代表的獎勵。”陳野望說。
他讓店員将他訂的兩張黑膠和林卓綿的分開裝,一起結了賬。
兩個人走出唱片店,林卓綿推開推拉門,水聲傾斜而來。
“下雨了。”她吃驚地說。
方才逛得太專心,唱片店的隔音也做得好,竟然都沒發現雨已經下到這麼大。
陳野望回去問店員借傘,說下次來的時候還。
林卓綿聽見了,她很希望下次跟他來的人還是自己。
陳野望過來的時候手裡帶了兩把折疊傘,林卓綿在心裡給了店員一個沒太有眼色的評價。
雖然有傘,但斜着刮過來的雨滴還是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裙擺。
上車之後雨勢愈發地大起來,路都快要看不清,林卓綿擔心地問:“師兄,這麼開車是不是有點兒危險,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陳野望一頓,沒有馬上給她回答。
林卓綿以為他開車專心沒有聽見,正準備再重複一遍,卻聽到他說:“我在這附近有住處,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過去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