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印證她心底的感受——
忽然,電話那頭傳來裴決淡淡的一聲詢問:“和誰的電話?”
鐘影随即笑道:“雲姐。”
秦雲敏微愣。
沒等她仔細琢磨出這樣自然的、旁若無人的問答是怎麼發生在耳邊的,鐘影又對裴決說:“我一會得去學校看琰琰。”
裴決像是擦身而過取了什麼東西,傳來很近的、櫥櫃打開又合上的聲音,他似乎點了點頭,然後道:“我送你。”
語氣如常——如常到秦雲敏隔着電話都覺得此人就像他表達出來的一樣,毫無他心、光明磊落。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秦雲敏真是要樂出聲了。
如果說少年時的裴決還有那麼幾分心氣和不甘——即使沉得住氣,那骨子裡由内而外顯露的氣質也騙不了人。
而這個時候的裴決,秦雲敏真是覺得可怕——他太清楚鐘影需要什麼了,也太明白此時的鐘影抗拒什麼,所以,他隻需要蒙上鐘影熟悉的、溫情脈脈的兄長面紗,借由合适妥帖的表達,飾以穩重克制的情緒,就能不遠也不近地站在鐘影身邊。
伸以援手也好,表達關切也好,他都有恰如其分的立場。
短短幾日,過往甯江發生的一切被他不動聲色地稀釋掉,現在,他隻是裴決,一個鐘影從小熟悉信賴的人而已。
“……你知道昨天裴決翻出什麼了嗎?”
秦雲敏啧啧稱歎的當口,鐘影笑着和她說:“他十周歲生日宴——記得嗎?我記得你也在。”
“裴決說那會他們班上有人喜歡我……”
話音未落,那頭緊跟着傳來裴決同樣笑着的聲音:“和雲姐說沒用——我們小學,她初中。”
“她不和我們玩的。”
他一副略顯誇張的搞笑語氣,憑借最直接的參與者身份,理所當然地分享着過往最親密的那段歲月。
也正是這樣,在他信手拈來的記憶裡,眼下的相處也變得可以親密無間。鐘影根本毫無防備,也無從防備。即使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和甯江一刀兩斷,但這樣的記憶,她抗拒不了。
果然,鐘影聽得直接笑出聲。
她是真的很開心,畢竟那段記憶裡,有母親,有還未破敗腐爛的一切,都是幸福的樣子。
秦雲敏好笑着搖了搖頭,心軟地想,妹妹真好騙。
裴決不吃掉你,我就不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