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前面說話的人頓時又氣又笑。
“哈哈哈!”
氣氛驟然松快。
鐘影聽得也忍不住笑,手機上正要回裴決,就聽走到身後、等在電梯前的那幫人又說:“沒給裴總安排房間嗎?這麼晚了,喝了不少啊……”
“問王部。”
話音落下,一道佯作心虛的聲音笑着傳入:“我提了——要不現在你們誰再進去問問?”
瞬間,無人應答。
電梯達到的聲音傳來,衆人仿佛無事發生,腳步飛快,沒一會,門就關上了。
鐘影回頭,莫名好笑。
迎面走來的服務員有些好奇地瞧了眼站原地不動的鐘影,見狀,鐘影拉住他,問道:“剛才那些人是在哪裡聚會的?”
服務員往前指了指:“走到盡頭就是。”
東捷包下的宴廳明顯要比他們藝術團搞的大許多。
鐘影進去的第一眼都沒找到人。
正對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南州整個中心商區的繁華熙攘。
和之前露台的景色不同,也許是面前的場地實在寬大,窗外敞開的夜色也分外遼闊。
此刻,夜色甯靜,好像巨鲸栖息的海底,波瀾不驚。
室内綠植隔開一道休息區,光線往裡暗了許多,不過還是能看到背朝她、坐在沙發上正低頭琢磨手機屏幕的裴決。
屏幕上黯淡的光朦胧地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鼻梁到下颌的線條利落清晰,整個人有種規整又迷離的錯覺。
“裴決。”鐘影朝他叫了聲。
話音傳到耳邊,他一下怔住。
眼前的信息還未得到回應,耳旁卻做夢似的響起鐘影嗓音。
他扭頭,望着不遠處的鐘影,試圖清醒地問:“怎麼在這裡?”
鐘影笑着朝他走來:“團裡慶功聚餐。”
“剛才看到你們的人出去”,說着,她伸手往外指了指:“好多人,說你喝了酒……”
“喝了多少?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沒喝酒。”
裴決盯着鐘影嘴唇,試圖去分辨她說的每一個字,話音到了耳邊,他也試圖去聽清。大概有那麼幾秒,他确實是聽清了鐘影在說什麼,可剩下的所有時間,他隻能盯着她,動都不能動。
“……裴決?”
鐘影在他身旁坐下,見他看着自己不說話,伸手在裴決面前晃了下。
裴決握住鐘影手腕,閉了閉眼。
這種感受太陌生——以往那麼多次醉意上頭,都沒有一次有這樣的感受。
鐘影低下頭看着自己被握住,沒有說話。
面前的夜色無邊無際。
晚風不知道從那扇窗口拂進,帶着極濃的春夜氣息,摻雜着一點微醺熱意。
“裴決……”
“影影。”
兩人同時開口,都在一瞬間擡起頭、睜開眼,望向彼此。
“你說什麼?”裴決握緊她的手,低聲詢問。
鐘影望着他,望進他深不可測的漆黑眼瞳,恍然明白,他是真的醉了。
隻是不同于十六歲那年,裴決高考後的那次喝醉。她也被他這樣盯着,沉默又壓抑,仿佛要拖拽着她的魂魄進入他的身體。那個時候,鐘影不知道自己臉紅了,她隻感到一陣驚慌、一陣無措,一陣急于想要逃離的沖動和不安。仿佛隻要慢一步、半步,她就再也跑不掉了。所以她甩開了裴決。
時隔多年,再次被這樣的眼神凝視,鐘影卻忽然覺得難受。
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失魂落魄,更沒有想要逃離的沖動。
她看着注視自己的裴決,良久低聲:“喝多了是不是很難受?”
裴決愣了下,像是有點意外,又像是意識到什麼。鐘影感覺自己的手又被他握緊了些許。
半晌,隻聽裴決也低聲道:“還好。”
鐘影看着他,忍不住想笑,覺得他這樣怎麼有點小心翼翼。
未等說什麼,裴決又低聲:“下次應該不會喝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