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哪次考試考差了,還有丁斯時給她複盤。
她形容不出當下感受,是前所未有的慌張。
要給他買奶茶嗎?他一直都很喜歡喝的。
可是便簽上的字他也不回……
萬一待會兒見面他還是不理她呢?
喬歲安翻了翻書包,沒找到草莓味的糖,隻翻到個口罩,還有前段時間餘清送給她的兔子戒指。
她撈出來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什麼,悄咪咪把手伸到桌肚底下,用剪刀剪掉口罩的兩條帶子,抽出裡頭的鐵絲,低着頭對着自己的手指量了下,模仿着記憶裡餘清編小兔子的動作編着兔子戒指。
她抽空偷偷看了下台上的老師,很好,講得激情四射。
雖然老師們不怎麼管她,但開小差還是不能太過于嚣張了。
喬歲安對着餘清那個拆拆補補半天,總算摸到竅門,垂着頭一點點編。大概是心底發慌,手指也跟着顫,幾次都沒編好,她拆了又編,手裡的兔子戒指慢慢成型。
她在筆袋裡撥了撥,挑出三根熒光筆。
喬歲安想了想,給兔子耳朵一個塗粉,一個塗藍,極具特色。
直到放學鈴打響,老師又拖了兩分鐘課。喬歲安急到不行,飛速收拾完了東西,手裡握着兔子戒指,背着書包拖着兩條不争氣的腿跑去一班。
屬于丁斯時的那張桌子和椅子幹幹淨淨的,顯然已經被主人收拾過,書包都不見了。
喬歲安一愣,走近了。
桌上貼了張便簽,是她寫的那張,孤零零待在桌角。
一絲未變。
羅落看見她,“咦”了聲,疑惑:“喬喬,你怎麼還在這兒?你今天不跟丁斯時一起回家嗎?”
喬歲安抿了下唇,問:“他走了?”
“對啊。”羅落點點頭,見她表情不對,後知後覺察覺到了什麼,又問,“怎麼了?你倆又鬧矛盾了?”
喬歲安不說話,羅落倒是沒在意,語氣輕飄飄,早就習慣了:“哎呀,那你趕緊去哄人吧。”
所有人都覺得他倆鬧别扭就是那樣,喬歲安哄哄,丁斯時就會回來。
她手裡的兔子戒指發燙,茫然地想,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反正就是……心裡堵得慌。
她将兔子戒指丢進口袋,沒跟羅落說再見,垂着頭,又重新拖着兩條近乎殘廢的腿往門外走。腿酸加劇了難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他了。
人到樓梯口,周圍同學跟風似的下去了。她低頭盯着長長的台階,平時幾下就能跳下去的樓梯萬丈高似的。
對于一個腿疼的人而言,下樓梯要比上樓梯痛苦得多。
喬歲安雙手握緊扶手,正打算試探性往下跨一步,樓梯拐彎角一道身影幾步邁上來,步子急,那人擡眼,四目相對。
她一愣,立馬收回那條即将要跨出去的腿,直直盯着他看,輕薄劉海下眼睛睜得大,唇角微抿,顯得委屈又可憐。
丁斯時頓頓,動作明顯慢下來。他背着黑色的書包,雙手插着兜,冬季校服外套拉鍊拉到最頂端,擋住一點下巴,面無表情不緊不慢踩着台階上來,黑白分明的眼擡起來淺淺掃了她一下,随即又垂下睫毛,伸出一隻胳膊橫在她旁邊。
喬歲安松開扒着欄杆的手,迅速抓住他的手指,生怕他跑了似的,從口袋裡摸出兔子戒指,小心翼翼往他右手中指上套。
他頓了頓。
戒指小了點,她抿唇,又去試食指。
丁斯時不作聲,卻也沒阻止,垂着眼看她一根一根手指試,然後跳過了無名指,套在了他的小手指上,完美契合。
喬歲安這才擡起眼睛,可憐巴巴看他。
丁斯時仍然一聲不吭,面無表情,胳膊仍然橫在她身前,漠然得像個機器。
她低落地抱住他的胳膊,重心往他身上靠,借着力道一步一步下樓。
丁斯時不說話,她也跟着忐忑,小聲問:“你還在生氣嗎?”
他沒看她,也沒開口,樓梯走完了,扒開她的手,把手又重新插回口袋,自顧自往前走。
他步子邁得大,喬歲安每走兩步就要小跑一下,好在平地不像樓梯,哪怕小跑也不會特别酸疼。但是這麼跟着終究費勁,喬歲安一下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揪緊了,道:“你總得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吧?”
一個下午都沒見着人,好不容易見着了,人又是這個态度。她脾氣也上來了,大概是腿疼的緣故,委屈又煩悶,抓緊了他衣角不讓他走:“你每次都這樣,問你你在氣什麼你又不說,每次都要我哄你。那我做錯什麼了啊?丁斯時,你能不能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裡啊?”
他終于停下來了,轉過身子,低眼望着她。
冬天的晚上黑得早,路燈一盞一盞亮起,昏黃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丁斯時圍着條藍色的圍巾,冬季的風掀起圍巾一角,雙手插在口袋裡,眼眸漆黑,一片墨色沉沉,被夜色籠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丁斯時沉默地望了她半晌,喬歲安也仰着臉瞪他,絲毫不讓。
直到她鼻子被寒風吹得通紅,使勁吸了下鼻子,他才歎出一口氣,熱氣在燈光下化為白霧,又随着冷風飄散。
“喬歲安。”他凝視着她,“你要我怎麼說?”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右手小指上套着的那枚兔子戒指上,嗓音低了下去,被風一刮,清尾音淺地飄散開來。
“我永遠在你的選項之外,你要我怎麼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