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多個App接連彈出強風降溫降雪的預警,細小的水泡音湮滅于窗外狂風引發的噪音,陽台上的綠植抖動葉片刷刷響聲像密集的雨滴。
阿姨走過去拉緊門窗,女孩們抱着熱飲,席地而坐在柔軟的地毯上,茶幾上散亂着幾份英文稿。
路意濃小聲逐字逐句地念着,卡住的地方就翻起厚厚的詞典。
身邊的蘇慎珍自有一種令人向往的松弛感,背後龐大的書架堆滿晦澀難讀的外文名著,牆上挂佳士得拍賣來的畫作,這也不妨礙她穿着上百元的針織衫,戴着醜醜的黑框眼鏡,盤腿讀一本言情小說,或者是刷一集最近大火的港劇。
“……哇,男主真嘅系好正好索好charming,白襯衫正到爆。你喜不喜歡這種型?”
她把手機推到路意濃面前,小屏幕裡男主濃眉大眼,笑容陽光,白襯衫下結實硬朗的身材若隐若現。
路意濃尚未打開這方面的關竅,草草看了眼,有些害羞地往外推了一把:“不是,不喜歡這種。”
“要不要那麼純情?漏點胸肌都不敢看,有吻戲小朋友豈不是還要遮眼?”蘇慎珍笑着拿肩膀擠她。
“哎呀、”她沒防備,手裡一歪,奶茶差點灑出來。
手機鈴聲在手邊響起,路意濃拿起解了鎖才發現好幾條微信未讀消息。她放下茶杯,接通電話。
“意濃,今天天氣不好,晚上好像會下雪。你别在外面留飯了,路上會堵,早點回來吃飯。嗯?”
“好的姑姑。”
她挂掉電話,從地上爬起來,蘇慎珍在旁聽到,跽坐直起身子着幫她收撿茶幾上散亂的英文稿:“下周首播别有壓力啦,你口語OK的。做廣播先從念稿開始,對不對沒人會摳字眼,主打流暢就好。”
蘇慎珍想起什麼又笑起來,順手掐了掐她的臉:“你們站長還講,明年就用你的相片去招新,哪怕當個吉祥物也是賺大。她會照顧你,不用怕啦。”
城市的另一端,程旻今天過得很不順意。
下午出門前沖澡,女友偷拿了他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解了密碼鎖,逮到他微信裡頻繁地跟各種女生擦邊聊天。
往日楚楚動人的溫柔小意灰飛煙滅,情緒激烈好比核爆,女人連哭帶罵,咄咄逼人的诘問讓他心情惡劣。
他狼狽地拿着T恤往濕乎乎的身上套,反而指責她:“你看哪次聊天是我主動,她們自己貼上來也怪我?你現在背着我偷看手機就有理了?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這戀愛也别談了,你想好要不要分,自己想清楚!”
他大冬天的頂着沒吹幹濕淋淋的頭發,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出,赴了一場臨時的飯局。
他坐下被灌酒,吃飯到一半,女友的電話又打來,哭哭啼啼地問他在哪,是不是又跟别的女孩攪在一起?
他沒有退席,兩人吵到桌上人都屏息,最後也沒個結果不了了之。
損友在桌上起哄,說他虎落平陽成了妻管嚴。這讓程旻丢了面子,覺得對方越了界,管得多,談戀愛不如出去約,淨給自己找麻煩。
待二場轉到酒吧,幾個女生過來拼桌,最漂亮的那個挨到他剛坐下,朋友就開始笑。
“這美女眼光好。哥們兒一般人平時可近不了身。今天剛跟女朋友吵架,趕緊趕緊,挖挖牆角、松松土。”
幾個女生的目光随即就聚焦過來,饒有興味地打量他。
程旻被周圍熱辣的眼光盯着,哼笑一聲,隻是喝酒并不說話。
身邊的美女看起來也是高傲,她脫下羊毛外套,大方露出前凸後翹的好身材,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松了松卷發,絲絲縷縷的芬芳掃在程旻的手背上,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紅唇潋滟,媚眼如絲:“怎麼個近不了身?說來我聽聽。”
程旻同她對視,成年人的欲望與勾引,在暗夜的掩飾下,悄無聲息地做着交換。
朋友見她不信,在旁的吹捧愈加張狂起來:“不信?知道北A五個5的帕美和北A五個6的大牛是誰的座駕?西鵲山去過嗎?古代皇家園林,當中圍起來那一片别墅區知道住的誰?再遠的不說,樓下恒誠廣場vip車位每年低消是多少?咱哥們可是每輛車都能停。”
“行了行了,”程旻的手作勢往下壓着, “話那麼多,你怎麼不報我身份證算了?”
“那還真是有實力,”美女托着香腮,笑吟吟地看着他,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桌下順着他的大腿在牛仔褲上畫着圈,“今天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
程旻不動聲色地享受着:“先喝酒呗。”
燈紅酒綠,聲色犬馬,幾輪遊戲下來,程旻已經同陌生的女人在混亂炫目的光影下抱在卡座裡親成一團。但是對方顯然也是個老玩咖,并沒有被旁人三言兩語的話沖昏頭腦,掂量拿捏着他,像一條滑溜溜的蛇,并沒有叫程旻占到特别大的便宜。
直到程旻開始有些惱怒,女人嬌喘微微枕在他的大腿上,妩媚笑道:“我是真想坐坐大牛,你開過來給我瞧瞧嘛~姐妹都在旁邊,也給她們掌掌眼。”
程旻用手指輕輕刮女人的臉:“等兩周。全新捷豹馬上到手了,到時候請你第一個坐行不行?”
“不行,”女人抓住他的手指,翻身起來,跪在了沙發上,讨巧賣乖地晃他的手,“誰知道過了今天你還認不認帳?萬一你明天再跟女朋友和好了,我找不到你要怎麼辦?“
“坐了大牛我就能認賬了?“
“哼,我拍個照片,存個底,好歹有個資本能去你女朋友面前撕一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