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來也是一言不發地,躺進被子裡翻過身子,拿背對着他。
“生氣了?”章培明左手放下報紙,搭上她的肩。
路青一動不動的,像塊石頭一樣。
“喲,還真生氣了。”他調笑着。
路青氣悶:“讓我可以跟她多玩也是你說的。我不過是交個朋友,被你這麼說……”
“兆家跟我交往日久了,為人做事比較功利,在圈内口碑一般。當當酒肉朋友可以,多上心倒是不值當。”
看她還是不吭聲,章培明又哄她:“章太太年輕漂亮又大方,願意跟你做朋友的人怕是能把門檻擠破。我以後帶你出去多玩玩,認識認識别的人。好不好?”
路青轉過身來,揪着他的手,半真半假地埋怨:“你這麼忙,婚假都沒休,多半是哄我開心。”
“記得呢,明年一定把蜜月給你補齊。嗯?”章培明笑着捏捏她的臉。
路青這才高興,露出笑來。
路意濃經曆了人生第一個莫名難眠的夜晚。
淩晨的靜谧失去了時間的觀念,她從被窩裡伸出腦袋,按亮床頭燈,掏出枕頭下面的兩張票,在手裡反複摩挲着,看了又看。
有什麼好看的呢?她那一時,也沒有想明白。
隻是有一股莫名喜悅的情緒緩緩在心口升騰,攪弄着,讓她難以入睡,有點快樂,也有點害羞。
她想起章榕會的臉,反複想他跟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他們第一次見面不算愉快,路意濃以為是他不喜歡自己,但是他今天對兆卉說話也是這樣。
家庭背景給他底氣,說話做事不用看人臉色,有時直接到刺耳,讓人下不來台。
但是從程旻的事情看,他又是一個很好、很正派的人。沒有包庇誰,也沒有偏私,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他鼓勵她勇敢為自己發聲,甚至因為程旻,跟自己認錯,還補了禮物。
今天的飯局,除了姑父,也隻有他是專為自己出席慶祝的。
越想越是覺得他很好,又更加睡不着,路意濃從床上爬下來,到洗手間,用涼水壓着臉上莫名的灼燒。她從鏡子裡看到一個全然陌生的自己,嫣紅的臉,波光潋滟的眼睛,眼角嘴角微微彎着,有很可愛的弧度。
她對自己倏爾挑剔起來,長相太顯小,個子不夠高,身材細瘦,全然不夠兆卉姐姐那種身姿玲珑的曲線美。
我再長大一些,會不會就好了?她默默對着空氣比了比身高,我們可是差了四歲呢。
就四年。
等一等。
我也能長成那個樣子吧。
第二天,路青按時赴了兆太太的約,到店裡時,見她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喝着咖啡。
“章太,快來。”兆太太眉開眼笑地招呼她。
男店員立在她的身側,戴着手套,提着一隻嶄嶄新的藍色包。
“看看,我半年前定的,才到貨。霧面短吻鳄皮的,好不好看?”她擡了擡下巴,店員就提着包朝她走過來,沒等路青反應,包已經挂在了手腕上。
兆太太随之站起來,扶着她的肩,對着落地鏡:“你看看,這個包顔色多稱你,你年紀輕,皮膚都顯得透亮。”
路青大大方方地對着鏡面比量了兩下:“确實不錯,兆太太有眼光的。我今天也訂一個。”
她要把包柄褪下來,被兆太太眼疾手快按住了手。
“看得上就拿着,就怕你沒看上呢。今天看實物,這顔色太嫩了,不适合我。我正好換個色重新定一次。”
路青已經受過章培明的提醒,自然是不敢拿她的東西,執意把包遞還回去:“那你讓卉卉拿着,她背這包正好。”
“路青,”兆太太拍着她的手,嗔怪道,“培明和全輝多少年的交情,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呀别那麼見外。一個包而已,你的我的,大家又不是買不起,主要是排隊時間久,有現成的就早享受。再說,你現在要是把錢給我,我又沒說不要的喽。”
她這麼說了,路青便也不再推脫忸怩,對着鏡子反複看了确實滿意,再三道謝完,也就收下了。
從店裡出來,順路就在商場裡逛着,路過一家母嬰店的時候,路青的腳步頓了頓。
兆太太順着她看過去,誇張道:“是不是有好消息了?可别瞞着我!”
路青笑說:“不是我,我嫂子快生了,提前想一想送什麼好。”
兆太太一個勁兒地勸她:“你呀,雖然年紀輕,但是要孩子還是得趁早,早生早恢複。有月嫂、阿姨不辛苦的呀。”
“培明平日太忙了,”路青臉皮薄,一時有點赧然,“我們沒有專門談過這個,還是看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