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禺知動作快、水平高,在第一天結束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這幅油畫的80%,她很喜歡自己的這幅畫,她總覺得這座山賦予了這幅畫更多的靈性,也許自己置身山中也體會到了一些不可說的、飄渺的感受,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幅油畫的色彩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寫生作品都要好。
除了責任老師知道一些内情以外,其他參加夏令營的學生并不知道這次的三位國手是假借指導之名,實則是來提前給自己選苗子的。
那位在代禺知身後站了小半天的男人叫馬振國,國内目前最出名的油畫大師,他的作品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國家巡回展出,而他最近的一次作品拍賣是在半個月前,一幅邊長為50厘米的正方形油畫,起拍價是280萬,成交價更是達到了驚人的600萬...美元。
無事一身輕,因為自己的進度喜人,所以代禺知晚上的心情非常美妙,區别于帳篷裡的其他兩個小夥伴,她一個人哼着小曲兒在帳篷區穿梭,甚至還有閑心拔了點草編成一個花環,準備到時候給獨奏的楊洡獻上去。
無奈再美妙也需要睡覺,明天還得早起畫畫。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重新回到昨天的位置開始趕進度,除了代禺知。代禺知不慌不忙的洗漱,然後帶着自己昨天畫了一大半的油畫往自己的位置走。
因為她來得晚些,去的路上已經有很多同學已經支上了自己的畫架,代禺知便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畫往前走,順帶還盡量降低走動的噪音,避免打擾其他人畫畫。
哪知道她剛要路過最後一個人的時候,身後有人叫了那個人的名字,那人不知道是吓到了還是怎麼樣,突然一個轉身,手臂在空中劃過,一把打飛了代禺知的油畫。
油畫其實是不容易幹的,至少,短短一夜的時間,它不可能幹。
代禺知咬着牙蹲在地上翻過自己油畫的時候整個人忍不住一抖,随後死死的盯着那個打翻她油畫的男孩。
那男孩兒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代禺知誰人不知?她是他們美術組最得老師喜愛的學生,水平也比他們都要好。剛剛代禺知把畫翻過來的時候他也看見了,當時他就深吸了一口冷氣,全身僵硬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男孩兒根本就不敢看代禺知的眼睛,隻能低着頭不停道歉。
沒有人理他,等他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擡頭的時候才發現,面前哪裡還有代禺知的身影,不知道代禺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禺知你怎麼了?誰惹你了?”王爽第一個發現代禺知的異常,要知道,跟代禺知接觸的這34天以來,她從來就沒見過代禺知因為什麼紅過眼,現在這表情一看就是在生氣。
坐在王爽旁邊的崔美音指了指代禺知手裡的畫,王爽眼神掃過去之後嘶了一聲,代禺知的那幅油畫的正中間多出了一片葉子,準确來說,應該是某一片不長眼的葉子印在了這幅油畫的中心。
這畫已經廢了。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實。
代禺知沒多說一句話,把那手裡的那幅油畫放在一旁,随後換上一張新的畫紙,開始重新作畫。
眼見着時間流逝,其他兩個人也來不及再安慰代禺知什麼,隻能先把自己的畫完成了再說。
為了節約時間,代禺知沒有回去吃午飯,最後在截止時間的最後五分鐘,代禺知放下了手裡握着的高光筆。閉上眼睛深吐一口氣,她最後看了一眼遠處的層巒,企圖用自己的眼睛留下這片畫了兩次的風景。
最終,她們這個帳篷交上去的作品是一幅水墨、一幅水粉、一幅彩鉛。
原本王爽去交畫的時候還準備了一番說辭,想着老師如果問起她們為什麼油畫換了彩鉛,她就解釋一下代禺知油畫被毀那件事,結果老師完全沒問,想來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回營地的路上代禺知一直悶悶不樂,臉上的表情雖然也跟平時一樣,但大家都感覺她沒有之前看起來溫柔了,這事兒現在全車的人都知道了,也沒有人願意上前抖機靈,以免觸了黴頭。
美術組沒有人敢觸黴頭,但架不住還有個不知道實情的小孩兒。
楊洡一臉開心的等在代禺知的宿舍門口,看見她後開心的朝她揮手,就這樣都嫌不夠,還連忙朝着代禺知跑過去。
王爽看了一眼代禺知,又看了一眼楊洡,再看了一眼代禺知,在楊洡到達代禺知身邊的前一秒,她提前拉着楊洡走了。
“怎麼了王爽姐姐?”
“你姐姐現在不高興,你别去找她,待會兒波及到你。”王爽也是好心,本來夏令營都要結束了,她看楊洡和代禺知關系好,不想她們因為小事兒鬧了矛盾。
“發生什麼事了?”楊洡好奇的問。
王爽簡單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将代禺知目前的狀态營造得非常唬人,主要是為了讓楊洡知難而退,最好是不要去煩代禺知,哪知道楊洡這小孩兒執拗到聽不進話,還說什麼:那我要去安慰一下姐姐。
跑了...楊洡就這麼跑了,完全拿王爽的話當屁放了,王爽站在原地扶額,她想:算了,能做的都做了,就看小孩兒的造化吧。
跑到代禺知的宿舍,楊洡明人不說暗話,甚至有點二的直接開口:“姐姐我能看看那幅畫嗎?”
代禺知愣住了,她睜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楊洡,思考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她明明還在氣頭上,生自己的悶氣,周圍的所有人都默認她很不爽所以沒來煩她,就連她自己處在這個環境裡都下意識的認為自己應該要表現出不爽。
但是,當楊洡提出要看畫的時候,代禺知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了變化,她并不排斥楊洡的訴求,所以自然而然的将那幅被毀的畫遞給了楊洡。
楊洡接到畫後認真的看了很久,一出口又是一記重拳,她說:“這幅畫姐姐能送給我嗎?”
“嗯?”代禺知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覺得這幅畫很好看,這片葉子雖然不屬于姐姐筆下的風景,但它卻是姐姐腳下的風景。”楊洡解釋道:“畫裡的風景不就是姐姐站在這片葉子上看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