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霜鏡映血與舊日傷痕
(場景:鳴神大社·冷泉療傷之室)
冰冷刺骨的寒氣彌漫在石室中。一方天然湧出的冷泉占據室心,水面漂浮着永不融化的薄冰,泉眼深處隐約可見幽幽藍光。神子将沈淮青帶回此處,名為療傷,實為更深層的“觀察”。
沈淮青(意識主導)癱坐在冰冷的青石闆上,背靠寒泉邊緣。渾身上下無處不痛,但最鑽心的是右手——虎口崩裂的傷口被冰泉寒氣刺激,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在持續紮刺,反噬的撕裂感讓整條手臂都失去知覺般麻木。斷潮橫置于膝前,漆黑刀身的裂痕幽暗無光,仿佛也陷入沉寂。他疲憊得連鬥笠都懶得再壓低,任由它歪斜着,露出蒼白如紙的半張臉,額發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地望着蒸騰寒霧的泉眼。
神子赤足踏在冰冷的石面上,動作輕得像踏雪無痕。她已褪去素雅外衣,僅着一件薄如蟬翼的銀線霜紋紗衣,朦胧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在寒氣中更顯非人氣息。她手中托着一個玉碗,碗中是研磨得極細、散發着冰晶粉末般光澤與奇異藥香的白色膏脂。
“忍一忍。”聲音不再是昨日的戲谑命令,竟帶上了一絲近乎溫柔的憐惜?但這溫柔如覆寒冰。她蹲下身,冰涼的手指不容置疑地擡起沈淮青那隻血肉模糊、猶自輕微痙攣的右手。
當那觸到冰髓碎屑般刺骨的藥膏接觸到綻開的皮肉時,“嘶——!”沈淮青猛地倒吸一口冷氣!極緻的寒意與劇痛混雜,仿佛将傷口直接按進了液氮之中!身體本能地劇顫掙紮!
“别動。”神子的聲音驟然轉冷,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那隻為他塗藥的手,力量陡然增大,如同冰冷的鐵鉗,牢牢固定住他意圖縮回的傷臂!藥膏被更加用力地、幾乎是用指尖碾壓着塗抹進血肉深處!那劇痛如同活物鑽進骨髓!沈淮青疼得眼前發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意識慘叫:凍死了!疼死了!你是想給我治傷還是想拆零件啊?!這哪是藥膏?!是液氮除鏽劑吧?!) *
就在這□□的極端痛苦刺激下,沈淮青混亂的意志中,一些深藏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湧上來——
狹窄昏暗的網吧隔間。劣質煙味混雜着泡面馊掉的酸氣。屏幕上星際争霸對戰的地圖閃爍。他聚精會神操作着人族基地。旁邊座位上,一個染着黃毛、嘴裡不幹不淨的混混叼着煙,正唾沫橫飛地跟同夥炫耀自己昨天在隔壁初中“教訓”了幾個“不開眼的小崽子”。
“……媽的,就那個戴眼鏡的小弱雞,還敢護着他那個跟屁蟲弟弟?給臉不要臉!一腳踹上去就他媽趴了……”黃毛得意地踹了腳旁邊空椅子。
屏幕上的基地突然爆出一片火花!沈淮青操作的SCV被蟲族偷襲打爆了!他煩躁地錘了下鍵盤。
“……操!那小子最後爬都爬不起來!啧,聽說癱了?活該!誰讓他……”
鍵盤上的拳頭猛地攥緊!骨節發白!屏幕上人族基地的警報聲尖銳刺耳!
畫面驟然碎裂!
更早的記憶碎片——陽光明媚的小操場,瘦弱蒼白、戴着厚厚眼鏡的男孩(沈淮南)緊緊抱着他的胳膊,小臉上滿是崇拜和依賴:“哥!哥!下節體育課我怕……”
“怕啥!有哥在!他們敢碰你一根手指頭試試!”年少的沈淮青拍着胸脯,故作豪氣。
碎片再次碎裂!
冰冷的醫院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刺鼻。刺眼的白熾燈。母親壓抑的啜泣像鈍刀子切割神經。父親通紅的、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除了疲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他沒能保護好弟弟的、沉重的失望。
畫面黑暗。
現實的極緻冰痛再次占據感官!
“呃啊——!”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沈淮青牙縫裡擠出!淚水(生理性的)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視線。不是傷口本身,是那翻江倒海的記憶洪流混合着身體的劇痛,讓他脆弱不堪。
神子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藥膏已經塗抹完畢。那隻傷手被她用浸透冰泉水的、散發着絲絲寒氣的銀線絲帶仔細纏繞、包紮。極緻的冷意麻木了部分痛覺,但也帶來了深入骨髓的冰寒。
她并未松開沈淮青的手腕,反而将他的手微微擡起。
就在此刻!
神子一直空着的另一隻手動了!五指張開,在她與沈淮青之間,淩空一拂!
呼——
一股無形的寒流憑空出現!室内的水汽瞬間被吸引、凝結!
一面光滑如鏡、邊緣纏繞着森森霜花的冰晶之鏡,在兩人之間的虛空中驟然形成!
霜鏡!倒映着冰冷的石室,倒映着蒸騰寒氣的冷泉,倒映着沈淮青蒼白狼狽的臉……
也倒映着神子那雙深邃得仿佛能吞噬靈魂的紫瞳!
“看着它。”神子的聲音帶着奇異的磁性,如同攝魂的魔咒,“放松……身體還很痛,很累……把那些沉重的、無用的包袱……都丢開……”
沈淮青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那面奇異冰冷的霜鏡吸引。鏡面光滑剔透,仿佛能映照人心。
冰冷的霜氣缭繞。
鏡面裡……景象開始扭曲、變幻……
不是現在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