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費佳的手一把攥住了她。
那雙手明明看上去是普通人類的手,又是在這樣的夏季,卻涼得仿佛摸到了冰塊。
“川上小姐,或者說,neko,”他輕笑着,“在我面前如此秀了一波存在,就想走嗎?”
“……”那當然啊!再不走,她怕她被殺掉啊!
可不等若衣有所反映,卻注意到眼前的人臉頰上的绯紅和額角黏在劉海上的汗珠。
她鬼使神差般在對方的額上摸了一把。
不同于幾乎感受不到體溫的手,他的額頭,卻是滾燙得有些吓人。
“費、費佳……”川上若衣聲音弱弱的,“你在發燒?”
不、不能吧……
不會是因為她剛才吐在他面前了吧——
“發燒?”費奧多爾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好像的确有些滾燙滾燙的。
“這點小事,還不至于影響到我。”他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倒是你——”
費奧多爾的話并沒說完。
隻見,他身體一軟,就向着川上若衣的方向倒了過去——
“……?”
“費、費佳?!”
…………
某家私人醫院裡。
“費奧多爾桑的體質應該本來就不太好,抵抗力比較差。”頭發黑白相間,臉上有一道疤痕的醫生對川上若衣說道,“昨天又下了一場雨,大概是被雨淋到或者因為降溫的緣故,才有點感冒。”
川上若衣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她原本是想打120的,可費佳卻讓她聯系了這位什麼黑傑克的醫生,還說他在霓虹有什麼問題都是找這位醫生看的。
若衣雖然一開始有點擔心,但想到費佳的真實身份,也隻好帶着他去了這位黑傑克醫生的診所。
“話說,你是他的女朋友嗎?”卻沒想到,旁邊的小女孩突然問道。
“……?”
注意到醫生的眼神,小女孩立即捂住了嘴,然後搶着說道:“你先去看看那個大哥哥吧!他已經醒過來了。”
“嗯……”
其實川上若衣是有點想直接走人的。
可一想到把發着高燒的人一個人丢在這種看起來就像黑醫的地方也不是回事,她果然也放心不下。
在那個自稱“皮諾可”的小女孩的帶領下,她來到了費奧多爾暫時休息的房間裡。
費奧多爾已經醒過來了,看見她進來,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還沒走嗎?不怕我傳染給你?”
“對親自送你就醫的人,就說這個嗎?”川上若衣沒好氣道,“至于傳染——”
她摘下背在身後的包,取出了一包口罩,就拆開一個戴在了臉上。
“之前可是花粉症的季節!口罩我還是帶在身上的。”
然後就把椅子一搬,一屁股坐在了旁邊。
費奧多爾:“……”
看着眼前麻花辮一甩,就這麼坐在那盯着他休息的少女,他突然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被貓捉住的老鼠一般。
貓不會馬上吃掉自己的獵物,而是先把其玩弄于股掌之間。
一想到這裡,嗓子不由得一陣幹涸。
“水……”
少女一聽,立馬起身,從包裡掏出了一瓶運動飲料,還放在費奧多爾面前讓他自己看了看。
“沒開封過的。”
“……”
“謝謝你……”接過飲料,他喝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口。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滴滴——
夾在腋下的體溫計發出了測量完畢的提示聲。
川上若衣立馬取出了體溫計看起來,然後就被41度的高溫吓了一跳。
“我天!費佳,要不要再找黑傑克醫生看看?”
“——我怕再這樣下去你會燒傻的。”
“……”
“這倒也是一種解脫。”費奧多爾小聲念叨着。
“……?”少女眨着眼睛,似乎想知道他剛才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費奧多爾搖了搖頭,“對了,neko——”
“你覺得,人到底是為什麼而活?”
…………
鬥争和逃跑,是人類面對危險的兩種本能。
川上若衣知道,隻憑她之前看到的那些記憶,如果要把費奧多爾這個人當作敵人,或者惹到他,恐怕情況會很糟糕。所以,她下意識的選擇,是就當自己沒見過這個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着如今費奧多爾的眼神,她卻讀出了一絲名為孤獨的情緒。
是啊,雖然到現在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可如果她之前看到的信息沒錯的話——
眼前的這個人,可能曾經将近千年的時光丢在身後。
沒有親人和朋友,甚至沒有真正的理解者……
隻是這樣形單影隻地把自己和他人用一層厚厚的屏障隔開。最後隻剩了“利用”。
其實……費佳他也很孤單吧?
所以才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就好像高一暑假那個她一樣。
這個想法不由得讓若衣的心軟了起來。
“你真是的,哪有人發着高燒還要談人生的。”川上若衣半開玩笑地說道,“不過——”
“就好像太宰當時的評價一樣,如果沒有遇到費佳,也許我已經消失了。”
“所以,如果你實在找不到答案的話,為我而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