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失落頃刻籠罩了她,小姑娘垂下眼,不開心地在床邊晃着腳丫。
她不明白,自己和蒼定野的關系怎麼會冷淡到這個份上,他甚至不願多看她一眼。
在十七歲的景雲歌的記憶中,他們兩人雖然整日打打鬧鬧,卻從來沒有吵得翻天覆地。
——難道是二十二歲的她做錯事,惹到了蒼定野?
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今早初醒時,蒼北辰緊張兮兮地說:
“娘親,你别在家裡提起淩伯父,爹爹會傷心的”。
還有蒼定野問她那句,還想與淩滄時成婚嗎?
景雲歌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她的心跳快了起來,難道……
長大後的自己,雖然已經與蒼定野成婚,卻和淩滄時糾纏不清?!
二十二歲的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嗎!
她真沒想當渣女啊!
心跳驟然快了起來,景雲歌連忙拉着劍蘭問道,“我之前和君上……呃,關系好嗎?”
劍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夫人,這是您和君上的事,奴婢不能說。”
聽到這話,景雲歌的心裡幾乎涼了半截。
不能說,說明他們的關系确實很不好。
若是恩愛夫妻,恐怕早就說了。
她忍不住緊張地揪起衣角。
又問:“是不是蒼定野他欺負我?”
以她對自己的了解,斷不會輕易做出那般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舉動。
雖然幾乎沒有可能,難道真的是蒼定野不義在先?
可是劍蘭卻搖頭:“君上待夫人極好。”
她頓了一下,“……隻是,君上不喜歡夫人經常出門。”
景雲歌想了想,覺得還挺合理的。
從小到大,蒼定野都對她有老媽子一樣的保護欲——跑馬怕摔了,上街怕丢了,遊湖怕淹了,恨不能出門把景雲歌揣懷裡才好。
“還有呢?”她問。
劍蘭愣了愣,“夫人不生氣嗎?”
“不生氣啊,他不是從小就這樣嗎?”景雲歌不明所以,追問道,“他養偏房了嗎?”
劍蘭搖頭,“沒有。”
“賭博?”
“沒有。”
“動手打我?”
“……也沒有。”
景雲歌松了一口氣,轉而又有些難過。
看來真的是長大後的自己犯了渾,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看上隔壁淩滄時那個小白臉了。
景雲歌被這個念頭吓了一跳,從床上一躍而起,赤着腳就跑到梳妝台前。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有一個木匣,專門用來收藏平日往來的書信。
如果自己真的……真的做了對不起蒼定野的事情,與淩滄時藕斷絲連,那書信上肯定會有所暗示。
五年過去,她的梳妝台比原先的那個大了不知幾倍,上好的紫檀打制,雕刻着精緻的花鳥,是十七歲時景雲歌想都不敢想的。
小姑娘試着摸索了片刻,果然在銅鏡後發現了機關,試着掰下去,“咔哒”一聲,左手邊彈出來一個暗格。
萬幸,她喜歡在妝台暗格藏東西的習慣倒是沒變過。
暗格裡放着巴掌大的木匣,外面包裹着絲綢襯布,已經稍有些褪色,除此之外與記憶中别無二緻。
景雲歌盯着木匣看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打開匣子——
——竟然是空的。
小姑娘愣住了,拿起盒子,又翻來覆去地觀察一圈,确定是記憶中的木匣。
可是書信呢?
别說與淩滄時的信件,就連她十七歲之前放進去的那些信,都不見蹤影了。
見景雲歌怔在原地,劍蘭不解道:“夫人,可是丢什麼東西了?”
景雲歌回過頭,“你可知這木匣中的東西去哪裡了?”
劍蘭猶豫了一下,“……之前,夫人與君上吵了一架,回來後就将匣子中的書信都燒掉了。”
“燒掉了?”漂亮的鳳眸瞪圓,她指着自己,“我?燒了?”
劍蘭點頭。
“……”
完了。
景雲歌絕望地想,那這一切都說通了。
一定是她和淩滄時暗通款曲,被蒼定野發現。
所以他們大吵一架,為了消滅證據,她将書信燒了精光。
想起容色蒼白的蒼定野,景雲歌的心裡有些酸澀。
蒼定野生性高傲,自幼都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性格,到現在還沒提和離,已經很忍讓她了。
……現在同他道歉,還來得及嗎?
小姑娘的心情亂糟糟的,坐在梳妝鏡前,看着全然陌生的自己。
正發愁,前院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厚重的檀木門被“吱呀”推開,外殿傳來一個把有點沙啞的小煙嗓:
“母親,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