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歌聞言,耳朵紅紅的,把臉埋進蒼定野的肩窩,“你已經保護得很好了。”
蒼定野的心底似有觸動。
他輕聲問,“如果……當初嫁給我,并非你的意願呢?”
景雲歌擡起頭,沒聽懂似的看着他。
蒼定野強迫自己把後半句話說完,“到時候,你會離開我嗎?”
景雲歌聞言,不可抑制地想起櫃子裡那張和離書,突然有些心疼。
他這樣好,又這樣患得患失。
若當初自己真的把和離書交給蒼定野,他應該會很難過吧?
還有那場噩夢……
……還好沒有拿給他看。
他們差一點就要錯過了。
她用力搖頭,“絕對不會。”小姑娘翹起小指,認真道,“我那天可是和你拉過勾了。”
……
等到蒼定野的身體恢複些時,秋狝也接近尾聲。
回京前夜是宮宴,參加的都是天子近臣,景雲歌與蒼定野同去。
她最近一直都悶在營帳裡,别說梳妝打扮,有時候連頭發都不好好梳。
眼下總算找到機會,小姑娘狠狠把自己打扮一番,漂亮得像是出了雲的月。
飛仙髻,斜紅妝,羅裙下擺綴滿星星點點的石榴石,一片上下颠倒的豔光。
到了宮宴,果然又引來不少豔羨的目光,小姑娘很得意,正與蒼定野往裡走,迎面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星洲,小歌兒。”
景雲歌擡起頭,是淩滄時。他瘦了不少,面色還帶着幾分病态的蒼白,一襲白地聯球狩獵紋錦圓領袍,清絕出塵若谪仙一般。
那日淩滄時舍命救了自己,小姑娘對他的态度也改觀了不少,便沖他笑了一下。
但她身邊的蒼定野卻很沉默。
他的容色恢複了慣常的疏離冷漠,對淩滄時也隻是淡淡颔首。
淩滄時笑着對景雲歌道:“小歌兒,近日如何?前段時間養傷,也沒機會來看望你與星洲。”
景雲歌道,“是,還沒來得及專門拜謝滄時哥呢。”
淩滄時笑起來,“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反而生疏。”他轉向蒼定野,“聽說星洲身子不太爽利,可好些了?”
“嗯。”蒼定野應了一聲,“勞兄長挂念,并無大礙。”
他頓了頓,“歌兒很細心,有她陪着,事事都是萬全。”
果然,在聽到這句話後,淩滄時唇畔的笑意立刻消減了不少。
這時也有不少人上前來寒暄問安,蒼定野懶得應酬,草草點了點頭,便與景雲歌離開了。
一路上景雲歌都沒說話,蒼定野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捏捏他的手:“怎麼了?”
是因為看到他與淩滄時嗆聲而不滿意了嗎?
“……嗯?啊。”景雲歌回過神,“剛剛我在想,以後你絕對不能穿白色衣服,你看滄時哥,明明身材那麼高挑,瘦了之後再穿白衣,也顯得空蕩蕩的。”
蒼定野悄悄松了一口氣。“你不喜歡,以後我不買便是。”
……
酒過三巡,景雲歌坐得發悶,便悄悄拉了拉蒼定野的衣角,“我想出去逛逛。”
蒼定野正給她的魚脍挑刺,聞言點頭,“别去太遠的地方。”
“好。”景雲歌飛快在他耳畔親了一口,“等我會來吃魚呀。”
蒼定野笑着說了句小饞貓。
小姑娘沖他拌了個鬼臉,拎起裙擺,很快就跑沒影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也站了起來,要往景雲歌離開的地方追過去。
蒼定野自然是看到了。
他沉了沉氣,放下玉箸,對親衛道:“把他攔下。”
選了處僻靜地方,燈火在遠處明滅,蒼定野早就等在那裡,英俊陰鸷的臉半隐在陰影中,看不清模樣。
景雲歌不在,兩個人也都懶得裝了。
淩滄時輕笑:“星洲,你可真是沉不住氣。”
蒼定野擡眼看着他,“管好你自己。”
淩滄時聞言,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笑意愈甚:“哦?不過是兄妹間正常寒暄而已,星洲是否有些太敏感了?”
“還是說——”他看着蒼定野,語氣似笑非笑:
“你與歌兒本就關系不好,才這般患得患失?”
蒼定野慢慢擡眼,雖然面上仍是波瀾不驚,眸中的冷意卻讓人膽戰。
“兄長還真是……莽撞。”
他輕聲開口,“我已經提醒過你了,淩滄時。若是你敢有什麼動作,我會讓你後悔終生。”
扔下這句話,蒼定野轉身便走。淩滄時竟然在他身後輕笑出聲,“蒼定野,小歌兒失憶了,對不對?”
不待蒼定野回答,淩滄時便接着道:“你不會以為,趁着她失憶騙她一時,她就真的喜歡你吧?”
他緩步走上前,看似親昵,實則警告般拍了拍蒼定野的肩膀。
俯下身,在他的耳畔輕聲道:“……你忘了?當初在曳城,她甯可你死,也要救我——蒼定野,你大可動我試試,等小歌兒恢複記憶後,她隻會比從前更恨你。”
松開手,他笑意溫潤,“我也提醒過你了。”
“四年前那件事,還沒讓你長教訓嗎?蒼定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