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倉庫。

“卓卓，你能搬動嗎？”

卓琰清點着摩托艇上的貨物，頭也不回的比了個手勢，倉鼠少女見狀便不再多問，同負責的章魚人簽了名，領着隊伍往回走：“跟上跟上！那邊的，不許偷吃人家的足！惡心不惡心啊你。”

一口鲨魚牙的男人幹笑幾聲，躲開巴掌，打開閥門往前竄，氣泡撞上後方的摩艇。卓琰他悠悠的躲開，順帶換一個角度欣賞美景。

即使這顆星球已經落後許久了，大海的遼闊神秘也一點沒有減少。

卓琰和胸前的團雀一同伸長脖子看經過的巨大無邊的骸骨，比較平整度部分上甚至刻有壁畫，線條柔和迂折，像是亡者安眠前的回憶。

過了骸骨群就是裂谷，從縫隙處就能窺見大片的遊魚，再往上便有黃昏的光線透過，一群人牟足了勁沖刺，想在日落之前上岸。

這原本是正常的運貨流程，但随着隊伍衆人越趕越近，不知道是誰撞上了誰的艇，卓琰擡頭，看見一艘載貨量比較大的開始原地打轉，然後上下颠簸，防護罩開始進水了！

這會兒還在深海，水壓的作用下防護罩隻抵抗了片刻就碎的沒了影。

裡面的是個鼠人，雙眼立刻爆凸，手捂住口鼻，雙腿抖動應該是想外爬，卻怎麼也動不了。

通訊頻道傳來倉鼠少女的聲音：“誰的救援系統還好着，撈他一把！”

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可是這種比他們年齡都大的摩托艇哪裡還剩什麼救援工具？

幾個魚類的獸人倒是想救，但是防護罩是一體式，打開艇内的貨就散了，這一趟白跑。

他們不知道被救的人是否能有錢賠償，因此大多數按兵不動，有的人甚至已經繼續往上竄了。

卓琰看了一會兒，終于受不了，悠閑的面具破裂：“你能不能安穩點，我沒說不救！”

頭頂幾乎要點着的團雀這才停下“DuangDuang”的啄木鳥行為，跳進狐人懷裡。卓琰無語的開始上裝備：“真是會慷他人之慨，也不知道你這毛病怎麼麼形成的。”

“好了，可能會擠一點，你忍住别動。”

氧氣面罩幾乎是上個世紀剩下來的，常黎蹲在右臉頰處，被擠成扁扁一片，吃力的昂着頭——他的鳥喙太過尖利，不敢朝着面罩，更不敢朝着卓琰。

頻道裡的交流聲忽然停住了，所有人看到一個銀耳紅發的身影遊出，三兩下将被困的人薅出摩艇，扣上一個簡陋面罩，然後拉着那人往上遊。

不知道是誰長長的出了口氣，獸人非草木，就算是再賤的命，也不希望就這麼輕飄飄的沒了。

可這口氣還沒出上一半，大家突然覺得不對：“你們看，救人的那個是不是也在往下墜？”

“怎麼回事？”

“好像真的，艹，那死老鼠在往下拉！”

幾乎能将人擠扁的水壓中，卓琰正費力地往上遊，手肘一緊，被那人牢牢抓住，他一開始是以為驚慌失措下的反應，後來感覺不對，這人在把他往摩托艇上摁！

什麼鬼？

要錢不要命嗎？這會兒還想着帶走貨？

卓琰沒理他，輕輕松松制住手裡的人就往上遊。他另一隻手扣住倉鼠少女返回的摩托，在刻意放慢的速度下緩緩浮出了水面。

破開粼粼波光，他剛摘下面罩，卻聽見了男人崩潰的嘶吼：“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

卓琰甩甩耳朵裡的水，又像擰毛巾一樣擰幹尾巴，不耐煩的打斷：“沒得救了，以暗流的速度，這會兒貨估計都飄到幾百裡外了。”

“不是，不是，我要救人，我要救……”

卓琰終于感覺出了不對勁，他回身凝眸盯住男人：“你要救誰？”

男人不敢說話，扒住卓琰的褲子哀求到：“你再去走一趟吧，萬一還沒有飄走呢，你這麼厲害，肯定來得及的，你……”

“嘩啦！”

倉鼠少女從身後将他一腳踹回了水裡：“傻叉，你是不是又幹起客頭的活了？”

“這次偷了幾個？說話！”

卓琰從沒見過少女這般暴怒的神情，他很快想起來來“客頭”的意思，那是鲛人族對于人口販子的蔑稱。

所以剛剛散掉的貨裡還有活人，可能還不止一個。卓琰看着男人比出一個“三”：“就是仨小孩，綁着呢，跑不了，你們再去看看吧，應該還在原地，求求你們！”

卓琰冷漠的看着男人趴在地上哭，不為所動：“你造的孽，跟我有什麼關系？摩托艇就在那，沒人攔着你。”

他又問：“你幹過多少次這事？”

“就、就一兩次。”

“屁，”倉鼠少女呸他：“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五回！”

那就是十次打底，上不封頂了。卓琰了然，繼續問：“這次都是多大的人？哪個種族的？”

男人哆嗦着回答：“都是二十出頭的女象人。前一段時間象人族嚴查，運不出去，就在海底的貨箱裡藏了一段時間，今天海底的人說快不行了得送走，我才冒險過來運的。”

他像是找到了什麼理由：“對，對！我是為了救她們，我不是獸人販子！我是來救她們的，真的。”

卓琰險些氣笑了，果然人沒有底線時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海灘此時隻剩下三個人，落日遁去，海洋無光無聲無影，像是一個深沉的預兆。

倉鼠少女可憐巴巴的擡眼：“真的沒救了嗎？我要不還是下去看看……”

狐人擡手止住她的話，踩住人販的脖子問：“這三個女孩意識清醒嗎？她們待的箱子防不防水？”